她咬得唇上有血印子,说:对不起,我可以给你钱,按行情。
西瓜妈妈
备孕中 · 来自广州市
2017年7月
瓜妈定时定候来推荐小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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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


1、完美的性爱只为铺开一条荆棘之路

遇到语声时,冯至鸣将近而立,此后万劫不复。
那天的情形,无论怎么回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说命中注定,就这么简单。
下午,助理请示是否接受《人物周刊》的采访,他一秒都没犹豫,直接否。回国一个月不到,已经快被媒体纠缠死,他向来对媒体没好感。
晚上有表姐方圆的婚宴。父亲嘱他务必参加,那就去走个场。虽然他实际上了无兴趣。在国外多年,记忆中的表姐依然只是童年时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喜欢找他麻烦。回国后,父亲请宴,未见她,据说她遇上了生命中的Mr.Right,抛下一手打理的百货公司滞留上海已有半年,大有为爱情放弃江山之意。女人是情感动物,江山在她们眼中未必有什么魅力,即便有也只是增加他们追逐男色的一个砝码,虽然为了冯家家产,姑姑家云和父亲几乎断绝亲情。父亲只有一个姐姐,母亲早逝,小时,就蒙受姐姐的养育之恩,多年来,一直是他在修补两人间的裂痕。所以,这次婚宴他是一点溜的意思都不能有。
5点左右,他离开办公室准备出发。
楼下大厅有些喧哗,保安和前台正与一女子争论。他不以为意,继续走。到门口,听身后有人叫他:冯先生。他略略转身,看到刚在前台处争论的女子正向他跑来。女子穿平常的牛仔T恤,背一个双肩包,不施粉黛,看上去像学生。看到他时,女子迅速绽出一个笑,倒是很明媚。他皱皱眉,看她。
她说我是《人物周刊》的记者。
前台这时赶来,解释:她没预约就想见你,我没让她进。
女子只顾对了他甜腻腻的笑,说,冯先生,给我一个机会吧,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休憩或者吃饭或者别的闲暇都可以——
他直接打断她,很抱歉。转身出门。
在门口等助理开出车。女子也出来,站在他身边,轻轻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点钱吗。
他没任何反应。干扰不到他。车子来,他就进去了。他从没想过这个女子会跟他有什么干系,不就是每日总会擦肩而过的那些模糊的面影吗,但是错了,她真真实实覆盖了他的生命。当然,那个时候,他没有先知先觉。
满场的霓裳丽影,独独方圆的先生陈剑给他留下印象。长相不凡,谈吐睿智,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他有一瞬冒出不太好的念头,这样的人才,甘娶庸陋俗艳的表姐居心何在。但迅速拂掉了,他从不好管闲事,哪怕与冯家家产有关。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份烫手的家产。为此,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在监禁,没半点自由可言。
注意陈剑,还因为看到奇怪的一幕。
他拿酒出厅透气,看到楼梯间有一对人在说话。男的居然是陈剑,对着他的则是刚刚打算采访他被拒的女子。他没多想,回避了,虽然有些本能的好奇。
拿了酒稍事应酬,他往阳台走,准备抽一支烟,居然有人冒失地撞上来,手里的酒于是无可避免地倾侧下去,全覆在那人身上。
还是那个背双肩包的女子。酒泼在白色的T恤上,黄辣辣一片,很醒目。女子抬起头,有点失魂落魄,也没说什么,转身往外冲。他说等等。女子没停。他伸手拉住她,不知道自己是无聊还是好奇,他这样做了。而后挥手叫过服务生,要了纸巾给她擦。
她抢过,低声说谢谢,我自己来。潦草地擦了下,团成一团,看四周,没地方扔,塞手里,又走。他看了她的背影,忽然说:你不是想采访我吗?我此刻有空。
她的脚步略略停了下,而后转过身,神情有些迷惘。掂量了很长一阵,她嫣然笑,她的笑很突然,也很好看,有些娇憨,他愣了下。
她点点头。
他们在角落找一个位子。
放下包,她说:我想吃点东西。也不待他回答,起身去取了些点心。又要了酒。
坐回位置,她看他在注视她,说:看我像混进来吃白食的?
他笑一笑,没回答,旁边有窗,他打开,说:介不介意我抽烟。她直接说:介意。埋头吃。两三口后,她忽然停住了,愣愣看吃食,眼中忽然有泪。他心里莫名一紧。很奇怪的黏糊糊的感觉。说:你是男方的客人?
她没说话。喝了一口酒,又呛了。他又将纸巾递给她。她也不擦,又喝,好似并不擅长喝,却硬要将自己灌醉。与陈剑有关?他想。
她喝完一杯,脸色粉嫩,非常娇艳。他觉得这女孩虽谈不上漂亮,却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夺人魅力,跟他交往过的女人全不一样。
她趴桌上,眼睛迷蒙,似乎想睡,又似乎心事满怀,竟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过一阵,她才似恍过神,朝了他又突然笑,红艳的脸上迷离的笑,让他的心不由动了动。她说:对不起啊,那个,我今晚不想采访,能不能给我一个电话。
他踌躇。
她又笑,也没失落,手虚虚比画了下,说:算了。我其实一点都不想采访你。
他掏出名片,说:有笔吗?
她歪头看他,而后从包里取出笔。他在名片上写下自己的私人电话,递给她。这个电话,除了家里人,谁也没有。莫名其妙,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在后来一而再的追怀中,他发现在与她交往的最开始他就处于被动地位,这奠定了他今后痛苦的开始。
她接过名片,浑然不觉重要性,顺手塞进包里,乱塞的。而后说:给我拿点酒好吗?
他说:你其实不能喝。
她说:想喝。他不让喝,但我想知道醉后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她说的他是不是陈剑,招手要过酒。
她喝。说:你走吧。
他嘲讽地笑,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还没有被人这样戏耍过。
她说:是你叫住我的。但是也别计较了。我此刻一点不想说话。你做你的事,谢谢你。
便又专心喝酒。喝一点,趴一会,又喝。她在她的世界中,他一点都走不进去。坐了一阵,他觉得烦躁,出去抽烟,回的时候,被父亲拉去应酬,他发现自己还惦记那个女子,时不时往那个方位瞅一眼。看陈剑倒似什么问题都没有,谈笑风生、意气风发。不禁想那个女子和他什么关系?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
不想去那边。但场面上造作的应酬比被那女子轻视更令人无可忍受,他还是去了。
女子似乎喝多了,正摸了头,踉踉跄跄往出走。他看了她走,一阵后,几步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臂。女子甩他手,说:干什么?却站不直,他说:突然想做好人,送你回去。她大着舌说不——用。他没说话。
胁持着她到车库,将她推入车。他开起来。
过会问:住哪里?
没有回音,她已经睡着。在二环绕了半天,他开回自己住处。
将女子抱起来,她身子很轻。红红的脸上有柔软的笑。他心又一动。
给她脱了鞋子,放在床上。空调有点低,他给她搭上毯子。而后自己冲凉,看一会文件,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睡前,去卧室看她一下,她已把毯子踢了。低腰的牛仔裤和T恤间露出一截小蛮腰,盈盈一握,有一种纯真的性感。他想了想,去卫生间拿了毛巾上前给她擦脸。她的脸烧得厉害,他想擦一下她会凉快一些。
擦的时候,她呜了一声,别过脸,他也不知为何,继续转过去擦。毛巾从脸滑到脖,空气中有薄薄的暧昧。他感到自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为一个女人躁动,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屋子很安静,封闭性好,一点市声都传不过来,虽然房子就在二环闹市。在空荡荡的寂静中,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无聊,收回毛巾。
但就在这时,女子双手忽然环住了他的脖子,他猝不及防,压到她身上。身下,娇躯柔软,在他怔忡间,女子已吻他,先是试探似的舔他的唇,而后进入,很清爽地挑逗,像个小鬼一样,逗弄与勾引,万种风情。
他脑子一热,发现自己有反应,回吻她。好一顿炽热缠绵。他忽然觉得活那么大,经历那么多女人,却才发觉吻是那般美妙。
她真的像一个魔鬼,纯真的魔鬼,让他沉沦。
吻点燃了火。他控制不住自己。虽然间或也闪过不好的念头,但是根本敌不过情欲。他脱她衣服,她的手也已钻入他的睡衣里头,轻轻地划,而后用指肚轻轻地弹跳,仿佛他的身体是一架钢琴,她要奏出美妙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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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 31 )
妈妈网_y4msu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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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啊。。
妈妈网_5abi4t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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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惹哭我好几次

也不是很虐,就是作者描述感情时,代入感特别强!结局挺好

2017年7月

虐吗?

2017年7月
妈妈网_q0sht1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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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美文圈不开了?

嗷嗷嗷????

2017年7月

亲,不开了呢~

2017年7月
妈妈网_mvhpmh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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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小说叫什么名字能告诉下吗?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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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期再会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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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然不会再有。她的心重新硬起来。陈剑继续说:“冯至鸣为你豁出去了。”神情复杂。她宛转笑,说:我很荣幸。陈剑露一个苦笑,说:他很有眼光。她点头,说:我但愿不辜负他。陈剑说:你在怨我?“不怨。每人价值观不一样。”“是啊,”陈剑果断地说,“换了我不会这么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勇气可嘉,可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与底气,还是留点余地。男人要承担的东西不只感情一样。”她讥笑,说:“别为自己的无耻找托词。在我眼里,他远比你高贵。”陈剑又苦笑下,也没什么尴尬,说:“你看不起我,很正常,但我跟他情况不一样,他世家子,出生就拥有一切,无须拼搏,也从未尝过失去的痛苦;我不同,要得到一点,就要付出很多,甚至自己最珍贵的。告诉你,普通人要成功没什么捷径可走,就得无耻。那些什么道德,什么礼仪都是愚民的,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持江山定出来的。走正道,从来没有成功的,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心安。可是人生,就想这样吗?吃吃睡睡,做做爱,等死。”她说,这没什么不好。他说,观念不一样。我不一样,一次的生命要盛放到最绚烂,哪怕飞蛾扑火。她说,不用跟我说,我还没有做你拦路石的资格。“语声。”他眼睛里俱是痛苦。招手向服务员要酒。她说:你不开车吗?他说,你何必管我。她想就不管。任他。他独自喝闷酒。她独自想心事。这个人依旧牵动他。她一点都不想看他痛苦。但是,感情是不能泛滥的。因为一泛滥,就像漏闸的水无法收拾。空气里有百合的香气,实在是有点冲。她很想很想把那花给扔掉。不能扔,她所能做的就是开窗,清寒的风瞬间涌进来,她仿佛轻松了不少。他说:你爱他吗?谁?她下意识想问,突然就领悟了,他指的是冯至鸣。便答:是。他脸部肌肉跳了跳,而后死寂。过一会,他忽说:我会收购HU3。收购?她惊疑。“我注册了公司,其实我是帮他。”“帮他?”她笑,“我还不了解你,没好处的事你会做?我不至于天真得相信你是为了我要帮他。”他嘲弄地说:“真的看我很透,你眼中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不过这次真的没什么好处。创新的风险很大。研发是站在地狱入口处的。特别是这种花大成本砸出来的。但是,这恰好也是我的梦想。前景很好,研发出来,国内某某核心技术不需要依赖于国外,不再只是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人力成本。但是前景很多时候更像一场一厢情愿的暗恋。也许某天我也会死在这上面。“其实撇开私人恩怨,我还挺欣赏冯至鸣。知道他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当时大概只有我为他鼓掌了。他会觉得我幸灾乐祸吧。不过我是真的感动于他的魄力,敢拿全部家当赌。凭这样的豪气,今天我也会帮他。当然,说穿了,帮他只是帮我。我的目标也更大,我想逐步拿下他的瑞讯,我不介意你告诉他,他做得很好,是冯氏产业中最前端最有技术含量的一块,也最有生机。只是冯家伦不知道,还把眼光盯在房地产和其他实业上。我的企业也会一步步杀出去。冯至鸣要做好与我竞争的准备。他有点东西,但是不通人情世故,在人情大于法的中国,很难成事,你也不妨转告他。”“谢谢,我会的。”语声说。“你不怕我跟他竞争?”“为什么要怕?我相信他,也相信我的眼光,我爱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倒下。”语声强硬说。陈剑慢慢点头。突然定住,好像有一种什么力量瞬间击穿了他。语声很不忍。她知道她的话很毒,但是怎样呢,他们两人就不应该再无希望地扯下去。让他心碎最好。空气似乎都锋利了,游动的风贴到人脸上切肤的疼。语声想走了。离开这窒息的环境,离开她随时会喷涌出的柔情。但是他醉了。趴在桌上,喃喃说:“语声,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很痛苦啊……语声,很多事我不能忘记。上海的冬天很冷啊,我骑了车载你。你揽着我,头靠在我背上,我真的觉得好暖和。那个新年,我最狼狈,可是你来了,你妈妈炖的蹄膀真的很好吃,当然你的吻更香甜。还有,记得到我家,你到河沿要帮我妈刷芋头,妈说你手嫩会痒不让你刷,你就蹲在旁边跟我妈说话。你其实一句湖南话也听不懂,我妈呢,听不懂普通话,可你们硬是说了很多话,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沟通的……很喜欢那些往事,清新得像露珠。语声,人生不能两全,我想我是受惩罚了。我想了很久,我对自己说,语声要觉得委屈,想走,你别拦她。可是,想到你在别人怀中,我的心就疼了,很痛很痛。语声,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说你爱他,我真的受不了……”他眼角居然湿润了。但他很快掩饰掉了。他不想要眼泪。这是软弱的。他的目标是刚性的。没人改得了。语声的心一点点抽动,她知道情感的闸门快开了,会洪水一样流泻,慌忙站起来,咬了咬牙,说:对我来说,你就像一颗蛀牙,曾经的甜,只为今日的疼。回忆是一种惩罚。我所能做的就是拔掉它。对不起。转身就走。奔到外面,眼泪终于肆虐。多年前的往事姗姗而过,带着一个个遗憾的背影。......【阅读更多】https://91baby.i5read.com/app/reader/494501/16?bookStore=3&channel=h5_91baby001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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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郎,女郎猛见她,脸色立变。语声觉得眼熟,正挖空心思想是谁时,一记耳光已经辣辣地落到她脸上。她被打得发蒙。哪有这样盛气凌人的。正要说话。她已说:“就是你吗,把至鸣从我身边拉走的就是你吗。”上下打量,“也没什么呀,好歹眼光好点啊,这样的人与我相提并论,不是侮辱我吗?”语声咬了咬嘴唇,说:我也觉得跟你相提并论简直是侮辱,上来就打人,大概只有没有修养的人才能做出的行径。你。女郎脸气得铁青,说,我打你怎么了,不你丑事做前头?冯至鸣已出来,说:史若吟,你马上给我走。若吟脸立即楚楚可怜,说:至鸣,我有话跟你说。我们,昨天,不行,我不接受。语声回身拿了包就走。冯至鸣一把拉住她,说:别走。对史若吟说:我要说的全说了。我爱的人在这里。你看到了。若吟脸色又变,竭力忍住身体的颤动,忽抬头说:好。你看好,别后悔,我要有一天,你跪下向我求饶。14、共承风雨是不是荣幸啪,门关上了。冯至鸣脸有一瞬惨白。好久,他露一苦笑,抚语声的脸,说:对不起。还疼吗?语声拼命摇头。忽然又有点泪,抹一抹,笑着说:谢谢你,我很高兴。他揽她入怀,说:如果我一无所有,你会喜欢我吗?她说:我从不用金钱衡量爱情。只是。她本想说,只是我们现在有没有爱我不知道。但是不说了吧。他这样疲劳。静默了会,她遽然抬头,说:你会很麻烦是吗?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很感动,但是,我建议你稍微妥协一下。他摇了摇头。她说,别倔。肯定不是涉及你一个人的利益。别昏头昏脑,你30岁了。要承担责任的。他自嘲道:责任,责任是什么,忘记自己献祭虚无的利益?这一生,从没尽情地去要过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次,我豁出去了。“求你了。”她又感动又恐慌。凭自己的感觉一场风雨即将来到,会是狂风暴雨。而她还没有对他有相应的爱,因而愧疚,不想他因她遭到损伤。过一阵,她告辞。他送她走。出去的时候,真的发现风刮得疾了,雨来临的前兆。两人默不作声。分别时,她烦恼地说:“你不要太倔强。否则我会难过的。我真的知道你的心。你不要……”心里太乱,语无伦次。而这个人,一贯说不清。他笑着说别慌里慌张,天塌下来我顶着。她也给他一个笑,低声说,我跟你一起顶好了,谁让你把这个荣幸给我了呢。他啄了她一下,说:这话好听。她回屋。上楼后,又趴着窗台看他。他没马上走,点了烟站着,雨一点点落下来,他一无所察。她不自禁向他挥手,吼:快回去啊。他听不到。雨噼里啪啦砸。烟雾升腾起来,他就像雨中一块即将消融的影子。她给他电话,说:你现在立马进车,回去,否则我晚上睡不着。他说好。没你事。你好好睡。她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烦乱地想:哎,怎么这样呢。这个人。冯至鸣自然知道风雨其实已经降临。昨晚跟史若吟坦言的。在酒吧。看闪动的昏暗的灯,说:你觉得我喜欢你吗?她愣一下,说:你从没说过,不过我很想听。他说:从来没。她脸拉长了,她生气的时候,脸会很长,因而不好看。他又说:我不想无爱的婚姻,尽管两家需要。她怔怔看她,忽然说:不行,绝对不行,我爱你。至鸣,感情可以培养。我相信的。难道,你有了别的女人?你回国的这些日找了别的女人。哦,至鸣,你寂寞,你想玩,我不在乎。只要没感情。我,做得够大度了吧。他看了眼前方朦胧的人影,说:我决定了。我们结束一切关系。站起来,又回头,说: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报复我,那来吧,我接着。她瘫在那里。无可置信。半夜,她又来电话,哭哭啼啼哀恳。他心烦意乱,是的,但凡有一点感情,他不想看女人哭泣。但是,没有办法。上午,父亲打来电话。说,你发什么疯,史正雄刚找我算帐,说他女儿哭了一晚。你怎么惹人家了,赶快登门道歉。他冷静地说:我跟史若吟分手了。父亲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半天后,咆哮道:你这混小子,你等着,押也把你押过去。他脸上都是嘲讽的笑,慢慢变冷。他想这就是他的日子,不过,他想抗争,哪怕粉身碎骨。因为这样的生活他真的过够了。父亲来了,怒气冲天摔了他房间一地东西,又拿手杖打他。他夺过,说:爸,我已经大了,我有我的决定。父亲说大?翅膀硬了,你决定什么,是给冯家带来一分钱还是败光。你当初做那个计划,我就觉得危险。你非做。你看现在成人板上钉钉的玩意,还说决定。你决定是不是死吧。他说我想办法。我不会把你的家业葬送在我手里。说完,他拂袖而去。后来去找语声。他心情真很不好。但是见到她,他还是很开心。感到心内的思念哗啦啦像坚冰一样融化,心湖上还泛着点点金光。雨肆虐起来,整个天地一片模糊。雨刷卖力得刮着,但是雨痕还是密密地簇上去。是的,雨痕还是密密地簇上去。挑战终于来了。所料不差,史氏撤资。追债。投资人见风使舵,一部分人也开始跟风跑。他一一电话解释。但是发现了,生意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跟某行行长关系不错。想追加贷款。对方回绝,说:至鸣,我压力也很大,你破产,我这乌纱帽也跟着完,我现在不添你麻烦已经够义气了。但是如果上头,我也没办法的。请你体谅我的难处。他又向广州那家基金请求注资,未来前景许诺了很多。但是,对方回答他,我肯定你的魄力和使命感,才投了你。但是归根结底,做生意,还是不愿做亏本的买卖。我先拭目以待。言下之意,情况不好,就跟撤。他确实焦头烂额。但是这样的窘境却反激发了他的斗志。不会无路可走。他想。但是情形确实不太妙,人心惶惶的结果,就是冯氏好几个股票全线下滑。父亲高血压犯病。董事会上,陈剑主张,将HU3卖掉。此议一出。董事会成员纷纷附和。似乎山穷水尽也只有这一招,但是,陈剑怎知他为这个计划付了多少心血。站在高科技前端的研发,果真只是站在地狱的入口处么?可是大家都担惊受怕规避风险,那么中国也只能做永恒的世界工厂。他说:有愿意要这烫手山芋的吗?陈剑说:应该有。他说:麻烦你联络此事。很舍不得,但是无路可走,只能将自己的孩子硬生生送人,总胜于被扼杀于襁褓。他还未放弃,与境外注资机构联络。一日黄昏,语声打来电话,巧笑说:日理万机的冯大公子,介不介意小女子霸占你的周末?他一边继续先前的活一边回,“怎么霸占。身体还是其他?”她叫,哎,你怎么还能贫。他说不你引我想入非非吗。收拾下文牍,说:头次主动想我,很高兴,说吧,打算怎么霸占我?她说,别得寸进尺啊,本来想做菜给你吃,这会,惹毛我了,你没口福。他说:赔罪可以吗。美丽善良且温柔的文小姐,行行好,赏鄙人一口饭吃吧。她装模作样说:好吧,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那就来吧。他知道语声在故意舒解他的压力,心里不由暖和起来。路上,母亲来电,说:来医院一趟,你姑来看你爸了。他只好拐去医院。顺便给语声电话解释了下。称晚些去,嘱她先吃。姑和方圆来了。在床边问候父亲的病情,母亲做着解释。他进去时,姑脸上露出一抹意义难明的笑,说:至鸣,最近还好吗?他说:还不错。父亲说:不错什么呀。我都要被这败家子活活气死了。姑说:至鸣,有什么要帮的,尽管说。至鸣略略笑了下,说,多谢。其实他很明白姑的心思。只伺冯氏股票跌至谷底,全面收购。这会来,不是真心探视,大约只是抱着刺探的目的。也不好辜负她,说:目前已取得贝诺的口头协议,他们将补足史氏抽掉的部分。果然姑稍稍变色,但迅速展颜笑道,那就好。我说至鸣总会有办法。父亲脸露诧异。至鸣点点头,说:爸,你安心养病,我顶着。然后抽出烟,说:你们聊。我出去一下。便去走廊。其实,他并未取得任何投资承诺。但是已经通过媒体透露了风声。为了阻止股票下滑态势。与史若吟分手的决定一出,他就知道必须有足够的魄力与能力来应对危机。他做够了准备,但是态势依然严峻。他已经风闻陈剑在与史正雄谈判,具体密谋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与他总是脱不了关系,趁虚而入,落井下石,侍强凌弱,生意场上永远通行血淋淋的丛林规则。烟雾缭绕。他沉思。不久,方圆出来,到他身边,说:挺不好过吧。他说,会过去的。她说,真有你的,不过我眼中的冯至鸣大概就是这样子。不过话说回来,感情真的不能培养?他说:问你啊,你跟陈剑培养得怎样。方圆脸色立即惨白,苦笑说:是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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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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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说,你说冯至鸣,你消息也太落伍了点,你不知史大小姐回国了么,他要对主任有意,绝对只是玩弄。“史大小姐怎样,主任差哪里,你怎么知道人家就喜欢谁?”“哎,你们女人真笨啊,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冯家和史氏联姻板上钉钉。”……两人耍嘴皮。互不服。“行了行了,你们闭嘴。谢谢各位。我一定尽快找个如意郎君。否则会被你们吵死。”语声说。冯至鸣的消息,她没往心里去。这个人,偶尔会想起,就像横空飘来一丝浮云,扯下一点游丝,有那么一点纠结与缠绕,但过了也就过了,因为毕竟没真正牵扯。所以搬家换手机的时候她也没想通知他。13、尊重爱这日上班,语声却突然接到冯至鸣的电话。“手机换了,房子搬了,躲谁啊?”他惯常的讥讽。“你不用知道。”她平静答。他哼一声,说,躲我吗?就不知道多笨,躲得了吗?今晚7点,在你们社门口等你。她说:别自做多情,我也不需要躲你,当然也无须答应你的邀约。他停住,似乎倒吸了口气,然后说:你不知我多么想念你。她突然想笑。没笑出来,为尊重他。说:留给史大小姐听。这样说的时候,莫名觉得自己嘴里有点酸意,回想了下,觉得自己毛病。便挂电话。下午有任务出去。完成后直接回了家。才不管他等不等。到7点半,秦心打电话来,说:冯大公子等你呢,就在社门口。你怎么爽约呢。她说,我没答应他。想了想,说,你还加班?那你出去跟他说,我走了。又过阵子,秦心打电话来,说:人说了,你不出现他不走。求求你过来,他磨我要你手机号。我怕我心一软。“你敢。”“那你快来。我向来,向来与人为善的。”秦心无辜说。“我看你是向来色眯眯。”“哪敢,属于主任的,幻想一下也不敢啊。”秦心还在耍滑头。她挂了电话,真想不理。无奈,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是我本善良那种。心里像有个小虫爬一样煎熬半天,一跺脚,恨恨去了。再骚扰,以后真要报警了。她想。他果然在。很招摇地倚车抽烟,姿态闲散优雅。幸好天幕降临,否则,回头率难保不百分百。她踢踢踏踏过去。也不知是走得仓促,还是拖鞋穿得实在衬脚,出门居然忘换正鞋。幸好那拖鞋还有模有样,能遮遮丑。他远远看到她。也没表情。她更没表情,像个陌生人要从他身边穿过。她也正打算那么做。他不叫她,她就一直走一直走。旁若无人。真的擦肩而过,他也真没叫她。她吐舌头,说: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还没想完,他已经丢了烟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最恨你这个样子。我无所谓是吗。她的身体不知怎的有点灼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好久未见的缘故。她有点,有点不大乐意抗拒这样的怀抱。他吹在她脖颈中的话也痒丝丝的,好受极了。但是,还是要推,因为这不属于她。富家公子猎奇的玩物她从来不想做,哪怕这个子弟再倜傥再出众。“放开我。”她说。他说,我真想你了。她说,我也会说。他说你说啊。她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说,又不上税,就算上,你也上得起,任何废话谎话你都可以说。他说不信吗?她忽急,说,快快,我们同事出来了,你让我躲躲。他说正好,介绍一下。她说好什么,以后会遭耻笑的。你放不放,我会女子防身术的,小心我让你绝子绝孙。他邪笑,说:来啊。就这样,同事已到。故意打招呼:主任,约会啊。收敛点呀,不要这么开放。她气得要死。“晚上愉快。”对方给她一飞吻,狡诈地眨了下眼。她窘迫地推开他,钻入他的车。说:毁人不倦。怕了你。哪里去。他开车。过一阵,停到一高档住宅区,她才意识到是他住的地。“没说来你家啊。”她说。他说那去你家。她说你真的很无赖。他说对你只能用无赖的招数。她出来,他忽然抓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她心猛然跳了下,像初恋的感觉,青涩的很。居然忸怩了下,说:能不能让我的手自由点?不习惯呀。他说以后总要习惯的。上电梯。而后开门进。她这回才似看清他屋的布局,全开放性的,当然除了卫生间。房子因而分外阔大。装修勿庸置疑的好,艺术感很强。只是稍嫌冷。她想来想去,那是自己那乱哄哄的狗窝看惯的缘故。她到钢琴前,胡乱地掠上一串噪音,说:你这琴,很名贵吧。又摸摸边上的一棵无法知晓名字的植物,说:这树很怪,不过,别人都说屋里最好不要放树,风水不好。他打电话要PIZZA,问她想吃什么,她说谢谢什么也不要。他自顾又要了一堆。而后去换衣服,出来时,给她拿了一罐饮料。她拉开喝。他坐沙发里若有所思的看她。她意识到了,说:看什么?他说:我还是觉得你不够美。离我心目所想差远了。她也不以为意,被他说多了。说:哎呀,不要操心人家的问题好不好,多丑的女人,总有好那一口的。忽然觉得自己说得粗俗,脸红了下。他顺手一拉,她一个重心不稳,就跌落到他怀里。他说:说得不错,总有好那一口的,我不幸是了。就吻她。她啊啊的叫。他正好攻城掠池般攫夺。她很快投降。因为跟他的吻很美妙。她身不由己了。就那样在沙发上辗转的吻。他间或说几句情话。她间或起了道德的负疚。但都没熄灭热情。他的吻蔓延到她的锁骨。说:我失策了,不该叫吃的。现在只想吃你。她浑身滚烫滚烫,又非常害羞,挣扎道:放开我吧。他眼睛盯着她,说:为什么看到你就情不自禁,那么大反应。糟糕透顶。哦。她说不出话,却一点都不敢看那眼。很迷狂,会像漩涡一样将自己拉进去。好在外卖送来了。他随便吃了点。她喝饮料。思忖着如何逃。不尽快走,今晚会完蛋的。而自己不想这样。是不是该搬出陈剑。可自己避之惟恐不及。那么,谁好?谁现在能给她一个电话。她乞求上苍。“你动什么歪脑子?”他像看穿她。她假笑着,说:快10点半了,我想回去睡觉。他努努嘴,说:这儿有床。她说,我不想夜不归宿。我的原则。他说,原则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吃罢,将东西收拾掉。她说:你去洗澡吧。他眼睛一亮,她脸又红,原只是想趁他洗澡时溜走,可他会错意了。他说歇一会,说会话。开了电视,揽过她坐到沙发上,说:有件事要告诉你。“什么呀,哎,你这儿收得到国外的台,哦,”她忽叫,“就看芒果台,我看超女的。支持某某,我真发短信了,15条,用光了权限。”他说:哦,要不要借我的手机再发,她说好。真发。连续15条。然后看到他又若有所思看她,说:这会觉得我不仅丑而且无聊吧。他说:语声,以下话都很正经,你听着。表情严肃起来。她莫名有些害怕。不自禁皱皱眉。他说:首先,我爱上你了。虽然自己一直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身体的反应是最好的解释。其次,史若吟你知道,我从没喜欢过她,也没给她任何情感性的承诺,联姻一直是大人的一厢情愿。以前我没太抗拒,那是因为我不确定我会爱。现在我认真了,那么我接受一切。昨天已经跟若吟提了分手。然后,也许,你最近不会太好过,这都是我给你带来的问题,我先说,希望你有个思想准备。语声一副白痴模样。而后心里搅出点感动,再后张口说:你莫名其妙的,我答应你什么了呀。他萧索地笑一笑,说:你没答应,我也不见得能得到。但是我既然对你说那句话了,就要对得起它。他眼中有疲倦。她无法知晓那后面的压力。却还是震住了。很久很久,她心里有点甜,这样的感觉好久没有。她知道爱被尊重了。哪怕她现在不爱他。但是他尊重他的爱,没有什么比这感动的。她觉得心温柔地荡漾。又傻乎乎说:为了一个不好看脾气差还无聊的女人,你不值得的。史若吟我见过的。还不错。你知不知道我们杂志社人很无聊的,排了京城十大名媛,史若吟虽不列魁首,三甲马虎能进。其实还真不错。他说:恩,在重大问题上,我眼光一向不好。哎,花魁是谁啊。她叫:霍,花花本性露出来了吧。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他说让你嫉妒一下吗。她说:谁嫉妒?杜若,听说过吗?某行行长孙女,18岁,养在深宫无人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他说碰巧认识。她一脸惊呆。说怎样怎样,真的好看?他说还是小孩子,我一般不把小孩当女人看。她又切了下。转首看他脸,觉得风采斐然,自己被这样的人看上,简直就跟做了梦似的。他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又吻了她一下,说,我此刻洗澡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她脸红。心里又乱跳。他洗的时候,她开始交战,要不要溜。拉锯了一阵,突然门铃响。她去开门。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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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接不接受?”她执拗地问。他说,我爱你怎么会接受?她笑,说:好了。你回吧。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一辈子不想见你。他却又不回了,坐床上哄她。说着各种好话,专门使她耳根子变软。还是这样一搭没一搭地虚耗着日子。到了9月初,家里出事了。母亲要做一个大的手术。父亲打来电话嘱她快快回家。她请了假,收拾行李匆匆赶去火车站。候车时,接到陈剑电话,问她在哪。然后让她等。不久后他到,说:我都知道了。你不要着急上火,我会想办法。有什么事你打电话告诉我。她不语。看地面。以前她碰到任何事都是他为她处理。长久以来是依赖惯的了。他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她手里。她就跟烫了手似的,缩。他说:是我的钱,与方圆无关。塞到她包里,苦口婆心说:家里这么大事需要钱的嘛,我知道,你自己又没积蓄。她一直垂着头,因为眼睛湿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而后终于听到检票通知,她扭头拎了行李就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他却还兀自在身后喊:路上小心点。看好行李。不要睡过站。她历来就是马大哈。到火车站,他又发短信过来交代一遍,嘱她不要着急注意身体云云。和往常一样很罗嗦。她眼里的泪扑扑流,后来越流越狠,只有爬上铺位,用一张面巾纸挡住自己。她知道眼泪有点祭奠过去的意味。良久,她回短信:钱算借的,我过阵子还你。清晨,一下火车直奔医院,却没找着人,打父亲手机,原来刚已经转院了。语声又赶过去,父亲在电梯口迎她,喜滋滋说:陈剑安排住进了咱市最好的医院,知道吗,要给你妈主刀的是这个院的副院长。他是这领域最权威的医生。语声想了想,忍不住说:爸,以后不要再找陈剑了,我跟他分了。父亲眼睁大,一副茫然的样,而后跺脚骂她:是你提的吧,这么好的人你哪里找。我看你,你,越活越不懂事……陈剑去过她家,父母亲戚外带邻居没有不喜欢他的。都觉得她像捡了天大便宜似的,又暗自觉得他或许头脑发热看走眼。于是,他们都鼓励她,一定要在他发热时把便宜捡到。语声老大不高兴的,对他说:你一来我家我很没面子,拜托凶神恶煞一点吓吓他们。他笑呵呵说,哪敢,卖力演出不就是为了你有面子么。她嘀咕,我相形见绌,一点面子也没有。嘀咕却也是甜蜜的。父亲继续数说她。她不语。因为母亲的病,父亲很快也精疲力竭。下午就要动手术,两人开始走马灯一样办各种手续,签字交钱,不知是不是陈剑的缘故,医生对他们都非常客气。在手术室前等了4个多小时,医生出来,称手术一切成功。父女两人都松了口气。母亲推进重症监护室。语声让父亲回去休息,自己在医院守着。父亲说:也好。走几步,突然回头,说:跟陈剑说一声吧,别让他着急了。语声恩了声。打电话过去,对方手机却是关机状态。算了。她想。便坐在过道口的塑胶椅上等母亲苏醒的消息。有点累,昨夜火车上未睡好,刚才又透支了精力,便点着头打起瞌睡来。不知怎的,居然安安稳稳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舒舒服服被人横抱在怀里,惊了一下,忽然就闻到了熟悉的体味,是陈剑了,他居然来了。一瞬间,她心里还是滑过了暖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虚弱,她又把眼睛闭上,头埋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听他的心跳。他的心跳总是很慢。她以前说他身体里有一架老下来的闹钟。这个怀抱,以前自己是多么贪恋。她的脸往里拱了拱,他抚她的发,说:醒了?她恩一声。更紧地贴着他。这个城市没人知道他结婚了,她跟他装把亲热不过分吧。她想。他轻柔地唤她,小猪,亲爱的小猪。是啊,这是他对她的昵称。他总说她是只勤快的小猪,就是童话《三只小猪》中的老三,搭了个砖头窝,大灰狼跑不进来的那只。但是他不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有多懒,懒得做家务,懒得打理自己,懒得动。周末时,经常就顶着蓬蓬乱的头发,穿着睡衣,躺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小说。有时他电话来,她就对了那根线与他撒娇。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过去,那该多好。她心里又酸疼起来。挣扎起来。他说:再躺会?她说不要了。又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帮忙。“我们要说谢吗?”他捏她脸。她说自然要,我跟我爸说我们分了。他拉长脸说你干吗提。她说骗,怎么骗啊?你还想怎么骗?他不说话。过一会,疲倦道:别老提这事好不好。我在附近开了房间,你过去休息下。我来守。她说是我妈。他斜她一眼,说:别生分了,你明知道我的心。她本想再噎他几句。想想算了。他百忙中来,已经仁至义尽。就一起等。他把肩借给她,她又靠着睡着了。凌晨,值班医生汇报情况,说已醒,一切稳定。两人放了心,去酒店睡觉。语声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勉强睁开眼,发现陈剑不在了。接电话,是父亲,神秘兮兮说:陈剑在医院,过会会有人来看你母亲。“谁啊?”父亲说:陈剑本事大,据说来人是本市正局级干部,呼风唤雨,很吃得开的。父亲似乎很有面子。语声忍不住刺他,你得意什么,人家跟你有关系吗?记住陈剑不是你女婿。父亲立刻变成打蔫的茄子,说:你这丫头活生生被你气死。气冲冲挂电话。语声也没去医院,知道陈剑在,一切都会安排好。下午去陪母亲。陈剑也在。他没睡什么觉,却还是精神奕奕。轻声细语地宽慰母亲,又宽慰父亲。父亲看了他和她,总是心事重重。语声知道陈剑很累,瓮声瓮气说:没你事了,走吧。父亲剜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陈剑忙道:没事,没事。父亲又道:语声,你跟陈剑一起回吧,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人家,陈剑明早就要走的。晚上你就不要过来。这里我守着就行。也不知父亲什么意思,反正语声没弄明白。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回酒店。语声催促他洗澡睡觉,他浮一抹温暖的笑,说:你还是关心我的。语声撇嘴,才不。他乖乖洗澡,而后躺床上,说:你到我身边,我们一起说会话。她说我无话可说,你闭嘴闭眼。他说我们非要仇人似的。她不理他。取了本杂志到桌前看书。他叹口气,无奈,因为累,也就睡了。也不知睡多久,被不知疲倦叫嚣的手机声吵醒,睡眼惺忪地张望一阵,发现嘈杂来自桌上语声的手机,而她似乎在卫生间洗澡。他爬起来,帮她接。“哪位?”对方似愣一下,而后说:找文语声。语声已一头水雾冲出来了。边说:对不起啊,打扰你了,哪个猪头,半夜三更。陈剑面色怪异,道了声“稍等”,将手机递过去,看着她,说: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冯至鸣。语声的手忽然缩了下。但还是接了。抬头看陈剑漠然的面容几秒,猛地转身拧门出去。把手机放到耳边,冯至鸣意料中的冷嘲热讽就出来了。“号称早睡早起的好孩子文语声同学,我告诉你,现在是北京时间11点37分02秒。你现在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做什么?”声音忽然激昂起来:“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你不知人家有老婆有家庭吗?好啊,你想跟他在一起,光明正大去夺啊,让他离婚啊,就是为了谋一点点钱,你们同流合污,践踏他人?”过道空荡荡的,寂静无声。但是听筒里的话却像炸雷,她沿着地毯一直走,一直走。到尽头,是楼梯间。她推了门,坐到台阶上,说,骂够了没有,你凭什么管我教训我?要急也应该是方圆。他吼:凭什么管你,凭我爱你。忽然怔住了。她心跳了跳,也怔住了。听筒里一片死寂。过一会,她冷笑,说:花花公子是不是挺擅长说这类话?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可以先砸晕一帮小女生,可惜对我不起作用。谢谢您的教诲,我会检点,先生您请放心。要挂电话。他说等等。说: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给我马上回来,我就在你家楼下,我会等你等到你出现为止。她本想说爱等不等。又想,按他的性格是肯定会等下去的。踌躇了半晌,缓和语气说:你等不着,我在外地。他哼了下,说,跟陈剑在外地?好。跟你说外地我也不管,给我马上回来。她忍无可忍,说:你神经病。谁管你啊,你等好了,等到死最好。啪,收下手机。坐在寂静里。门缝间溜进来的昏暗光线虚虚地漂浮着,就像她脑中虚虚的影象。他在一园风姿楚楚的蜀葵前倚车而立,手里擎一缕烟尘,若有所思。他会等的,真的会等。哪怕等到死。她想。煎熬了一阵,她忍不住拨过去,说:你走没走?他说不会走。

是的呢

2017年7月

雪融化后是春天,吗?

2017年7月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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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有演出的宣传册,语声随手拿了一份,是慈善义演,上有冯至鸣的相片,白色礼服,飞扬的手指,懒散的笑,端得倜傥风流。这个人,她想。忽然有人叫她。她立马脊骨发凉,他怎的看到她了。他说,你还是来了。一步步靠近她。她回身,绽出夸张的笑,说:奏得不错。只是我从来不解音律。以后这样的好票,还是留给知音。他嘲讽的笑,说,来就好,不指望太多。门口等我一下,我把车开出来。她看他,想拒绝,但是知道“拒绝”对这个人来说,大概没用。便只好乖乖到门口,等他。看二环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想,这难道也是传说中的缘分。自己真是一**成千古恨。车来了。她闷闷进去。直接说:哪都不去,送我回家。一路,也没什么好话好脸色给他。在与他交往做朋友的那些日子里,她其实在一个劲地试图败坏他的胃口。譬如,大吵大笑,饕餮饮食,斯文扫地。可他不以为意,这样执著究竟为哪般。到楼下,她开门出。说:再见。他说:等一下。她皱眉说:你别赖我。他笑着说:今天可不许让我生气,我生日。她吃了一惊,脸色缓和了下,说:没提前说,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他说:我饿了,能给我做点吃的吗。无理由拒绝,她转身上去,他跟着。到屋里。她说:你想吃什么?他说:随便。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说:正好昨天熬了鸡汤,给你做鸡汤面。便去厨房忙碌。他倚到厨房门上,说:一个人还熬鸡汤,日子过得挺滋润。她说当然。心下却有点黯然,其实做丰盛的菜是一种习惯,陈剑到京后,她便天天做好多菜,就是防止他哪天突然来了。现在,来了,也不吃了,但是习惯总是难以改掉,就像爱一个人,想念一个人也是一种注定矫正不过来的坏习惯。她试图令自己快乐点,毕竟是他的生日。问:你贵庚?他说30高寿。她扑哧笑,却情不自禁说:跟他同年。他当然是陈剑。他听得不舒服,皱眉。好在她转移话题了,说,你家里不帮你操办吗?照理应该有个盛大的庆生会啊。他说关机了。母亲这些日一直给他电话,商量怎么个仪式,他回绝。今天为了烦,索性关机。她怔一下,说:那,我好像使命还挺重的。肩上沉甸甸的。他笑,说:你以为不是,肩负着让我快乐的重任。那笑慢慢又邪起来。她暗暗吐了下舌头。面很快做好,她又弄了几样小凉菜。端出来,挺象样的。他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她说:在你那,做菜也不算什么优点啊。家里有的是佣人。他说:吃老婆做的菜那是不一样的。我妈妈在重大场合都会亲自露一手,我爸还是很得意的。她红红脸,不理他。给他布好碗筷。他说:就这么吃么?有没有酒?没有。她回。他说那算了。她说,沾你光,我也跟你吃一点。好饿。便要吃。忽想到什么,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跟他碰了碰,说:生日快乐啊。便喝一口,又呃一声,气给回上来。两人呼哧呼哧吃面,都是饿得不行。过一阵,彼此对视,又哈哈笑,因为都听到了那猪猡一样的吃食声。她说:你怎么也这样?冯大公子?他说吃面不都是吸的。她忽然说:生在富贵家也不会很舒服吧。家教特严吧。他说:的确是,没有自由。“譬如说?”“很多,现在是不喜欢做生意却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早一些,不想出国,却要出去,不想学商管,却要学,我觉得我活着就像一个模子,塑造合格来继承家业。”“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现在想要什么没有?”“钱能买什么吗?等你有了钱,你会发现钱是最没用的。况且我连自己都没有。有时候挺烦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很乖的人,却也被服服帖帖摁在模子里,你想——”没说下去,浮一抹无奈的笑,这个时候,语声看到他身上的阴影。“不说那些了。哎,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吃。”语声调节气氛,顺手给他夹一筷子菜,夹了才说,“对不起,用了我的筷子。”他笑,说:我们都相濡以沫了。她说:去你的相濡以沫,不过你中文还挺好。他说:当然,我很有文学气质的。她说:吹你最会。吃完,她看他出汗,说:我还有冰镇的绿豆沙吃不吃。可以降温去火。我家没空调,你都热出汗了。他说好。她取了来。一个玻璃壶,装着黄黑色的绿豆。她说:别看卖相不好,很好吃的,陈剑说——忽缄口,他仰起头,说:是给他做的吧。她也不否认,说:是啊,他来的时候,天都热了,我就给他熬了。他从来都——话没说完,因为冯至鸣过来了,架住她的肩膀,头低下去,直接封了她的唇。她啊一声,手一松,玻璃壶啪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绿豆泥流了出来,溅到彼此的鞋上。像一团秽物。他松一松,改成双手搂住她,说:警告你别在我生日这天让我不舒服。又狠狠吻下去。她有点吃痛,推他,当然推不了。他们之间那种迷狂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身体轻了起来,好像灵魂已被抽出,正漂浮在半空俯视那两具身体。他也一样,一瞬间丢失了自己。良久,他们从窒息的吻中退出。她虚虚地靠着他,觉得有点气喘;他则很乱,看着一地的狼藉,想:我干吗要全部投入?她平复了下自己,钻出他的怀抱,嘲弄地说:是不是上过床以后就,就会这么随便。我这会挺看不起自己。他说:不舒服吗?她笑,是那种夸张的笑,她紧张时才这么笑。“回去吧。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快乐。”她低声说。他眯了眯眼,点头:我走了。就真的走了。她在窗台看下去,发现他并未马上走,倚着车身抽烟。红红的烟眼像星星一样。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园子里的蜀葵开了,在路灯下,薄绡的花盘仿似透明。郁热的暑气和着稠酽的树木气息浓浓地撑满了空气。这个让人烦躁的夏季。  10、总想忘掉很多事可记忆不肯走不久后,语声上班时收到一个电话,对方称要给她安装空调。原来冯至鸣送了空调给她。她本想给他钱,想了半天算了。他不会收,自己也不想见她。好多时日不见他了,倒是经常见陈剑。陈剑现在风头很健,晨光百货改革奏效,业绩大幅度攀升,股票走势强健。另一方面,他还用了一招很意外的棋,为冯氏的一个通信产品打开市场前景。是这样的,早几年,有一个可钻政府政策漏洞的产品,冯氏犹豫了很久,觉得没多大前景,未做,专心研发自己的另一号产品,而竞争对手做了,大发意外之财。如今冯氏的产品出来,市面上却还是那个漏洞产品大行其市的时候,为了使市场向自己转换,陈剑建议冯氏也做那号产品,不是为竞争获利,而是用极低的价格搅乱市场,提前使市场向自己要的方向回归。此事后,冯董事长颇为倚重陈剑。奖给了他一定比例的股权。陈剑还是晚上见语声,语声仍是爱搭不理。心情好让他走,心情不好让他进。让他进自然只是为撒气。有次,她说:你现在本事挺大,我们杂志都想做你访谈。他说:最好不是你采访。她说:是啊,要我就把你的皮剥了。他浅浅笑。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神情依然很从容。“你对你的成绩满意吗?”她说。他说:开始而已。没有什么。“要走多久?”“照这样很快。语声,人到一个平台,做起事来很方便。我现在希望快点成事,娶你。但是,我也知道急迫不来。”哼。语声冷笑,说,时间从来不会等在那里,我也不会,我发现我越来越对你没感觉。他伸手抱住她,说:别赌气了啊。都是我不好。再打几下。拿了她的手打自己。她缩回去了。“语声,”他低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你真美。总是看不够你。”是的,他曾经说她眼睛圆溜溜的像黄豆,鼻子圆滚滚的像草莓,嘴巴圆嘟嘟像气球。她最不乐意听的大概就是草莓了。老说,你那意思我拥有个酒糟鼻还布满黑头?他啄她的鼻子,说不是,是那种没黑点的草莓,市面上没有,只有我享受得到。想起来,她就非常想哭。总想忘掉很多事,可是记忆它不肯走。又有一次,天热,他到她那里,衬衫全湿了,便去冲了个澡。出来时,语声正趴着窗台看外面摇曳的蜀葵。他走过去,说:喂蚊子呢?她恩一声。他手放在她裸露的肩头上轻轻地摩挲。见她没排斥。他忽然抱了她往卧室去。她依然没言没语。到床上,他俯下身要吻她,她忽然睁着清清亮亮的眼睛说:我一点都不想要你。也一点不想被你碰。他身体硬生生刹住。站起来,一点表情都没有。空气里一片死寂。良久,他说:那好。我走了。就转身。她却又忽然拉他的衣角。他自嘲:什么意思,你又不想要我。她说:你背叛了我。我的身体现在抗拒你。他说:男人身心是可以分离的。她说:女人呢?我要跟别人做了,你会接受吗?我也说我身心分离,你容忍吗?他敛眉,说,语声,别闹了,我没有办法。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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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几乎是吼着说,冯大公子,我们只是**的关系,求你,不要骚扰我的生活。他想去她的,这女人还真不知姓什么了,自己也是犯贱,从没这样低三下四过。冷冷说:很抱歉,看来是我不识抬举。砰地挂电话。之后,为了忘记那种隐秘的牵念,他还特意约了别的女人。天底下不就她一个吧,他身边所有女人都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有教养,但是临到对桌坐的时候,他忽然毫无兴趣,很懒散地应付了事。一日开董事会,陈剑代方圆参加。半途,陈剑手机响,他看了屏,欠身站起,刚走至会议室门口,就听他慌张叫:语声她怎么了?冯至鸣心也莫名一跳。不久陈剑回,称有急事匆匆告辞走了。冯至鸣心里七上八下,还夹杂着几分恼怒,几分失落。会后,他踌躇了会,打电话到她手机。虽说自己上回就发誓切断与这女人的一切联系,可最终敌不过内心的担忧与想念。也不知她什么魔力,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手机响了很久,无人应答。又打她办公室电话,又是上次那女孩接的,迅速辨出他的声音,热切说:冯先生吗,找主任?哦,不巧,主任出了点事。“出事?”“不要紧的,小车祸,她刚给我电话,说就蹭破点皮。冯先生有事吗?”“她去了哪家医院?”“哦,刚从医院回,在家休养呢。”“她住哪里?”“哪里?”对方愣了下,似乎也觉得他问得唐突。他已管不了太多,说:告诉我。“可是……”他说:告诉我吧,我不会入室抢劫。对方笑了下,也就告诉他了。很快,他就溜出去了。到她所在小区的时候,却看到了陈剑的车。那一瞬间,他又是几分恼怒,几分失落。又打手机,拼命地打,好久,她才接。“耳朵聋了吗?为什么现在才接?”他的恼怒还不曾散去。她大概有点莫名其妙,冷冷说:有事么?他稍稍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你怎么了?她似有惊讶,咦了一声,而后说,没事呀。“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可笑的醋意。她顿了几秒,然后说:“跟你没关系。”啪,挂电话。他听一声声的短波,一片茫然。几秒钟后,露出一个硕大的嘲讽的笑,开车走了。坐立不安了几天。陷在彷徨与自嘲中。一日晚上,应酬回家的路上,他不知哪根弦搭错了,方向盘一拐,便去了她那里。到了楼下,他也就没那犹豫了。直接上去。6楼,没电梯,爬上去的。没有门牌号,601和602分辨了半天,才确定有个门上贴一麦当劳薯条盒的当是她的居所。摁铃。良久听得里面人叫:我睡了,不想见你,你赶快走。也许当他是陈剑。听她对陈剑态度也不算好,他还挺满意。又摁,摁了好久,对方气冲冲过来开门,哐啷一声,忽看到冯至鸣,脸上的怒气还没消去,惊讶却在瞬间涌出,表情非常怪异。他经过茫然的她,直接进,说:不是某人很失望吧?她脸上有点苦恼,说:你干吗干吗还找我?声音可怜巴巴。他说: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她说:我说过不想做富人猎奇的对象。我不缺钱。他说:我这么卑鄙吗?边说边打量她,也看不出她伤在哪里。她说:很晚了,恕我不便招待你,你请回吧。他靠近她,说:你有权选择与谁交往,但是你无权伤害一个……没有说完,觉得这样有点哀恳的话不是他的风格。他又咧嘴嘲讽的笑。她静默了会,眼神缓和一些,说:那喝杯水吧。单腿跳着去给他接水。他才发现她伤了左腿。连忙止住她,一把就将她抱起来。她脸又绯红,说:你怎么依然——“依然令你感动么?”他走几步,将她横置在沙发上,说:“让我看看伤在哪里?”她说没事。他已将她的裤管卷起来。小腿上缠了纱布。他说还疼吗?她说不疼。他说怎么回事。她说:我乱穿马路被车蹭了,属于活该那种。他笑一笑,说:的确活该。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怕被他看扁似的,解释:我一贯遵守交通规则,那天着急了嘛。这时,她家电话响。电话居然安在卧室。她爬起来,他又抱了她过去。她这回没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也无用。大概是陈剑。语声说:我睡了,别吵我。那边说了些什么,絮絮一通,料想应是在关照她如何照料伤口之类。语声也不回,听完就挂了。挂了电话,她倒痴愣了下。冯至鸣略嘲讽地说:很关心啊,怎样,打算这样熬下去。她猛抬眼看他,想是要刺他几句,结果又索然,说:要不想我讨厌,你聪明点告辞。他说:反正已被你讨厌了。讨厌到底吧。抬头四顾,看那房间乱哄哄的,散置着玩偶、书籍、花木,又嘲笑道,你还是女人么?这怎么嫁得出去。她说:不劳你操心。我一个人,自己看得惯就行。又勉力缓和语气,说:回去吧,我是好孩子,早睡早起那种,10点半准时睡觉。他说:怕陈剑知道不高兴吧。她撇撇嘴,说: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他索性拖了椅子坐她身边,眼光落到她腿上,说,哎,真不要紧。“这算关心吗?”“由你感觉。”“是不是对所有睡过觉的女人都好?”“不是。对你可能是个例外。”她抬起头,说:“为什么呀?你说我不好看的。”口气还有点轻软。他听了受用,说:“我们的身体是好朋友啊。”她撇撇嘴,说,不就想上床吗。整一套歪理。花花公子大概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甜言蜜语,把小女孩子哄得神魂颠倒。交代一下,我在你花名册里排第几位啊?他挑眉说,你想排第几就第几。她说,是不是,偶尔尝个平凡女孩也别有一番刺激啊。他说,“没想到我在你眼中这般不堪。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不能动真情——”忽然愣住,又笑笑,“随口胡说,别放心上啊,没想对你怎么着。”她有些尴尬,沉默了会,忽粲然笑,说:“那我们做个朋友吧,就哥们那种。其实觉得你这人还蛮有意思。”他居然也微微点了点头。不错,他其实并不能理清对她究竟什么感觉。自后,也就光明正大做她哥们了。请她吃过饭,她将她的同事秦心带来了。秦心就是那位给他提供不少方便的女子。席间,冯至鸣谢秦心的时候,语声张大嘴,说:哦,我说他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原来全是你这个叛徒搞得鬼。上去就掐秦心。秦心叫,不怪我,我以为你跟冯先生很铁的呀。“谁跟他铁,你是见色忘友。”冯至鸣看她们忘情吵闹,始终浮了欣赏的笑意。不错,因为他,很少有这样纵情任意的时候。闹一阵后,秦心向语声使个眼色,意思是劝语声收敛些,语声闲闲收了手,吃东西,说:我们这样粗野的丫头很少看到吧。冯至鸣道:还好。秦心突问:冯先生,听说您会弹钢琴,专业水准。大厅中央正好有一架白色钢琴,冯至鸣便欠身而起,说:那么,让我有这个荣幸给两位女士奏一曲。便施施然到中央。哗哗流水声起,音符便在其手下错落蹦窜出来。他头微扬,眼睛眯着,身体起伏流转,有一种线条舞动的美感。自信、从容、优雅,这个时候的冯至鸣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语声静静地听着,仿佛蹲踞于其构造的音乐巢穴,有种温暖又迷失的感觉。良久,秦心轻拉她衣袖,说:我给震住了。语声故意撇撇嘴说:不就会弹个破琴么?现在会弹钢琴的,比比皆是。秦心说:不是钢琴的问题,是那气度,人与琴合二为一的感觉,你不觉得他就像要融在音乐中似的。是的,雾一般飘散、蒸腾。人与声互相缠绕,彼此消弭。很难达到的境界,语声忽然恍惚。9、身体接触的刹那为什么都迷失7月末的一天,语声忽然收到冯至鸣送来的演奏会门票。不久后他打电话来,嘱她务必参加。“为什么?”她问。他说:有我的演出,希望看到你。语声看看时间,说,恐怕不行,我可能有任务。他说,推了。还挺专制,她却从不听命于谁,说:最好不要报什么希望。那晚,语声的确有事。赶了一个6点半的发布会。出来的时候已7点半了,语声饿得要死,也不打算去。可是打车到东二环的时候正碰上塞车,车子便秘一样一截截挪,挪到东四十条,她实在忍不住,便出来,旁边恰巧是保利剧院,也没别的选择,就进去了。到里边,正逢冯至鸣的演出。语声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听。隔得太远,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当然琴奏得是毋庸置疑的好。激情澎湃,如惊涛拍岸。又是跟上次的温和绵密不同风格。最后,一个大幅度的收手,音符戛然停止,如施了魔法一样,全进入魔术师的神奇口袋。语声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发愣,然后一个激灵,起身溜出去。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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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请客,所以带你来这里。海鲜烧烤,很好吃。虽然你也许觉得简陋,但是坐在这里看看马路,看看人,你会觉得市井生活才是有生命力的。”她说。同时拉他在一张白色塑胶椅上坐下。前面是一张漆皮摩挲的桌子。他身后的电视机在放一个选秀节目,主持人喋喋怂恿着观众投票投票再投票。前面隔了马路是商场,楼宇环了些彩灯,一半是坏的。马路上人和车却出人意外的多,摩的时不时从人潮中惊险地掠过。语声去点餐了。他平身第一次坐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带着好奇和茫然。不久她过来了,手里拿了两瓶冰啤和几只一次性杯。给他和自己倒了。他说:你不是不能喝吗?她说:高兴啊。他说:是某人管不上了吧。她说:提这个做什么。仿佛为赌气,一仰头就喝一大口。喝得急,呛了。他给她纸巾。她擦一擦,坐下来,静静对着面前喧嚣的红尘。过一会,说: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吧,其实,俗事俗物反是生活的本质。行人路边的吵架怄气、收音机里传出的评书快板、做生意的讨价还价有时还能让我感动。觉得我有一次生命,是多么快乐的事。你呢?有没有闲心闲情,欣赏这世间的滚滚红尘?他没说话。在国外的时候,他有时会坐在露天咖啡座看报纸,阳光滚下来,墨色的字迹慢慢虚化,他便抬起头。拥抱着对吻的年轻情侣、推着行李车走过斑马线的黑人大妈,广场上觅食的灰色鸽子,雾一样倾泻的喷泉,以及雕塑和树木,因了国度的缘故,总会袭上一种陌生的眩晕。虽然那个国家,他呆了很多年,熟稔自得,但是这生活并不是他的。他也喜欢看戏看电影。时常在落幕后留在空荡荡的剧院。剧散后是另一场人生,属于他。那么喜欢电影,只是因他的人生乏善可陈,他不甘心到死的时候记忆一片空白,那么看看别人的哀乐当慰藉自己。这些,他不知道适不适合跟她讲。暂且沉默。菜一盘盘上,虾、蟹以及各种贝类,还有麻辣烫、臭豆腐,都是搁在那种有塑料袋的盘子上的,以方便下一拨的人继续享用盘子。她说:你吃惯山珍海味,偶尔尝点街边摊头的也会别有滋味。来,先吃这个。可是最贵的。她将烤虾递给他,然后巴巴看着他吃。他咬一口,单论口味除了有些烟火气并没觉什么特别,但因为有她热切的眼光,还是觉得不错。“怎么样?给点评价?”她说。他点点头。她笑,笑得自得,说: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你一辈子不会吃这种东西。他说确实,谢你。她举杯跟他碰一下,说也谢你,雪中送炭。他喝一口,说:怎么弄丢的?她说:晚上一个人去海边,硬生生被抢了。没想北海治安这么差的,信用卡、现金和身份证都在里面,回去还只能坐火车了。“没劫色?无色可劫?”“哎,就直说我不漂亮呗。我不介意。我不喜欢做美女。”“怎么来这里?”“每年我都要抽时间出去跑几个地,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可时间剩不了太多,就来这里,有海啊,有银滩。”……聊天。喝酒。吃简陋的菜。居然也吃得满嘴喷香。冯至鸣想了很久,才明白是心境的缘故,这样单纯的心境在他来说早就湮灭了。不久,语声就露出薄醉之态,眼波流转,神色娇憨,因为头晕,不时趴桌上,想到什么,又手忙脚乱地比画。她跟他讲童年时的趣事。江南的乡下,总是藏着很多新鲜事。在她形神俱备的讲述中,他有一瞬想起鲁迅笔下的百草园和少年闰土中的某些情景。晚上在月光明明的照射下趴田里钓黄鳝,哇鸣阵阵,稻浪起伏;白天跟着男孩子打弹子,赢了笑,输了哭。春天,采桑子,吃得舌头发紫,逢人猛吐长舌学鬼吓人;夏天,去偷瓜,结果被捉,回家挨大人打……“你呢?你做什么?”她孜孜问他。他依然无语。他的童年、少年、甚至现在都流失了。他觉得他的人生是一出他缺席的戏。他知道他性子里有火热的一面,一直野兽一样蠢蠢欲动,但是,终于驯服,乖乖地躺在命定的笼子里,谁说出生在富贵人家是好事?钱能买到生命的恣肆与昂扬吗?他心有点沉。“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是觉得我特无聊。我其实就挺无聊的。”她说得不大利索,眼睛瞥着他,神态很憨。他再次觉得这女子虽不漂亮,自在自然自有夺人之魅力。“我们去看海好不好。在海的面前你可不要隐藏哦,海是包容的。”她张开双臂比画着海的胸怀,说。“好。”站起来,他要结帐。她说等一下。撑着桌面站起,拿起纸巾,突然伸手给他擦嘴角。边软软说你像猫一样,又懒又馋。又换了纸巾给他擦汗,说,你好像很爱出汗,你的汗很密,小珠子一样。他忽然没法动弹,心闪电一样悸了下。坐的士去海边。她迷迷蒙蒙,对着他看,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又像在看别的。他也看她,心里似有若无弥漫着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愫。不久,她忽然头一歪,倒在他肩上,说:陈剑,我困了,我睡会。他心一沉,很坚定地推她,说:我不是陈剑,看清楚。她睁开眼,又看他,然后哦地点了点头,说:对不起。头朝向另一方,一点一点的,继续睡。他的心不知为何淅沥沥难过。一阵后,他伸手揽过她,将她按到他肩上。她稍微挣扎了会,很快无声无息。不知是实在太困还是在司机面前给他面子。但她真的睡着了,酡红的脸上有娇软的笑。他的心又动了,温温柔柔漫卷起来。他把她揽得更紧一些,生平第一次有了跟一个女人相依的感觉。他低头怜惜地看她。有一瞬希望路永远不要有尽头。但是,这城市实在太小,海浪声传来,他的梦就要结束了。他付过钱,轻轻拍她,说:到了。哦?她恍惚醒来,迷迷登登的样子,他不自禁捏她的脸,说:小鬼,到了,海。哦。她随了他出去。出去后,发现手在他手里,抽出来了,说:我喝多了有点失态。你别介意。“你醉后很美。”他说。她脸红了下。朝着海跑过去。几步后,又返回,说:你快点跟上。进入沙滩,她脱下鞋。他没脱。她说,你也脱,这沙子不踩你不会知道什么叫温柔细腻。为了这句话,他也跟着脱鞋。她大概嫌他慢,不耐烦,主动帮他扯鞋而后又挽起他的裤腿。他看她俯伏的身体,一种家常的感觉升起。“好了,”她站起,说,“一定要在水里走一走,朝着海浪的方向,如果可以,就跑起来,大声喊叫,放开自己。像我一样。”她朝他狡黠的笑了下,便小鹿一样撒腿奔跑起来。他追随她的背影,略略抬头,看到海天交接处一轮明月,映着海苍茫辽远。正在涨潮,海水一波波地漫过来。她贪玩,站在风口浪尖,哦哦叫着,承受海浪的洗礼。他移开视线,慢慢沿海滩走,享受沙子的温存,迎接海风的抚慰。心一点点透明。不久后,他回去找她。找了很久,发现她坐在水边堆沙子。身上已无处不湿。看到他,她说:我搭的城堡,像不像?“不说我以为是坟堆。”他说。“可恶。”她团起沙子就朝他身上掷去。他没跑,蹲下来,说:叫一声哥哥,我帮你盖房子。她撇嘴说,你有那本事?“不信?试试。”“好。我打你下手。”两人童心未泯地共建一个家。一阵后,居然有模有样。“这里要留扇门,这里要建一个后花园,还有烟囱……”她提议。“依你。都依你。”“你手真巧。”“当然,我曾想做建筑设计师。哎,”他猛然想到,“叫哥哥呀。”“不叫。”“叫不叫。”他转过身把她摁倒在沙上。她情急说,冯至鸣,饶了我,我从没这样叫过人。月光栖息在她脸上,迷蒙而闪烁。他突然愣了下。趁他发呆的当儿,她赶忙逃离他的魔爪,紧跑几步,转身说:冯至鸣,好好盖你的房子,我去找些小朋友来住。便哼着歌,跳来跳去捉小螃蟹。他呆呆地看着。又动手盖房子。海风把他消逝已久的纯真情怀吹了回来。这个夏夜连同这个女子,他想他一辈子不会忘记。8、不明白的时候先做朋友回京后不久,语声就将借的钱通过前台转到了他手里。这让他生了好一阵闷气。因为,他非常在意她的不在意。他很难知道自己怎么了,不就是被一个女人激起兴趣想玩玩么?可似乎又并不如此,他常会为她的某个神情某个动作某句言语怅若所失。等醒过神,才发现自己呆了很久。这种黏沓沓的情绪他一点都不想要。于是心烦意乱。因了她的关系,美林将5亿资金最终投到了他的HU3计划。已经好几次了,他打着感谢的名目约她吃饭,都被她毫不迟疑的拒绝。起先,她客气地说:谢谢,北海之夜很愉快,但是,我们现在回到正轨了。还是不要过多深入彼此生活。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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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辞回酒店。语声打开房门,发现冯至鸣就在她屋。就懒洋洋躺她床上,捧个笔记本不知上网还是打游戏,看到她,收掉,说:这么晚,哪个朋友,我都吃醋了。“你吃什么醋,”语声将一干东西放下,说,“回去睡呗,呆我这里做什么。”冯至鸣说:想你呗。你不我女朋友吗?“明天晚上才是。别揩我油。”“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要揩油。”冯至鸣站起来。语声避一下,说,我要睡了,你快走吧。冯至鸣瞥到那几袋东西,说,为明天准备的?穿给我看看。“不。”语声说,拿了自己的睡衣去洗澡。出来时,冯至鸣居然还未走。她也不理他,这个人难缠的很,他不放手,别人说不清。吹干头发,她说你请便。我睡了。自顾躺床上睡觉。他居然也到她床上,揽过她,她叫:你干吗?信不信我打110。他说,如果不是****110也不管吧。我又不做什么这么惊慌干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语声在他怀里,那怀抱也不让人恶心,甚至还有点亲切。她忽然想到他说的他们的身体是好朋友,脸噌地红。他说:那次,你是不是第一次?她直接否,不是。他说,我感觉一般不会出错。她说,第一次很让你骄傲吗?他说也不是。只是如果你是,我想对你负责。她笑,说,你不纠缠我就是对我负责。他说,跟我交往一阵,你会发现你离不开我。语声吐舌头,说,天,求你,不说撒泡尿照照,至少收敛一点。他说:在你面前,怎么挫败感那么深。陈剑很出色吗?我就不信了。语声立马无言,挣开他,闭眼睡了。冯至鸣生了点闷气也就回了。晚宴在7点。冯至鸣4点就来找语声了。修身合体的西服,配冯颀长挺拔的身材,懒洋洋猫一样的笑,显得风姿卓绝。语声看他走近,也是怔了下。虽说帅哥看得也不算少,陈剑就是,但是冯同学身上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幽暗的魅力,闲闲散散中英姿洒落。“还没换衣服?等着看脱胎换骨的美人。”他说。语声说,从没人说过我美,你会失望的。待会人家说你眼光差怎么办呢?他说,偶尔换个丑些的女伴别有滋味。轮到语声急了,我,我……至鸣无辜笑说,急啥,不是你妄自菲薄吗?语声推冯至鸣出去,要换衣。至鸣说,这么虚伪干嘛呀,你我都看过了嘛。语声踢他,说,走不走。他才走。换好衣服,整好头发,镜子前死照活照,还是不大安心。是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冯至鸣。这么想时,豪气又生了,有什么不配的。谁纠缠谁啊。于是看镜子里,自己眼睛鼻子还都挺那么回事的。便去开门。冯瞅了她看,眼睛肆无忌惮盯着她的胸部。她说:眼睛收敛点好不好。他说,你这么穿不就给人看的吗?又说,不行不行,不允许你穿成这样子见人。首先我受不了,其次,不希望你被别人看了。时间够不够,我给你买一件去。语声说:你看得别人就看不得?冯顺手揽过她,将她略倾侧,低头就吻她的胸,她叫,他放开她,说:我跟别人能一样吗?你三围多少?语声有点恼羞成怒,说:你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去了。冯笑说:你罪魁祸首,还有,真那么难受吗?语声一张脸红了又红。的确不难受,还有点沉溺,就是这样,才分外可气。一小时不到,冯至鸣就拿来了新的礼服,很奢侈的大牌,露了点香肩锁骨,其余包裹得严实。自然还少不了配饰、鞋子。大牌就是大牌,冯的品位也不一般,换衣后的语声是有点脱胎换骨。是商业味道很浓的宴会,虽说是家宴,言语中全混杂着利益气息。大概好多人都有求于主人,阿谀奉承的词汇满天飞。譬如,女主人那件衣服色系明显不搭,却几乎所有人都称其好看。语声是挺看不惯的。好几次想反驳,为了冯至鸣也就忍住了。很拘谨的宴会完毕,就是喝茶自由攀谈。至鸣过去应酬,语声落单,也不觉得怎么样,看满园的木棉,便过去看,花还开着,碗大的花红艳艳地蹲在枝干上,像伤口,又像火炬,看久了有种说不清的震动。良久,有人过来,在她背后说:文小姐也喜欢木棉吗?语声回头,见是女主人,便说:我喜欢花树,不单木棉。喜欢满簇满簇的花绽满枝头,像樱花,像杏花,看得久了,觉得她们像云一样会流动。那些繁华却终要凋落的生命总是让人很震撼。女主人轻轻笑,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色泽淡雅的花,就像樱花桃花,年纪大后,就喜欢木棉这样很鲜艳的颜色,说不上为什么?语声说:大概体验不一样,我们这种年纪还有点多愁善感,夫人倒预见了绚烂过后的真淳。“给你看一样东西,”女主人突然说,拉语声进内室,拿出一卷画轴,是凡高的真迹,开满花的园子,点点星落的花缀在绚烂的秋季,让人心内猛生明媚。语声说,凡高很少有的从容心境。“是的,”女主人说,我总会想,“无论谁内心总也曾有过一段最纯真的心境。”又拿起很多画轴,与语声品评。同时因画及人生,竟是分外投缘。回去的时候,女主人竟执语声手,嘱她常来。  7、自由的意义车开出一程后,冯至鸣蓄一抹笑,说:想要我怎么报答你?报答?语声掂量那两字的份量,同时歪过头,朝他审视。他说,人家送上门等着挨宰,你还小心翼翼?她笑,我从不贪小便宜,尤其是你的便宜。“怎么?”他说,“我看着就像居心叵测。”她点头,“是啊。我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就中你圈套。”“说得我对你虎视眈眈似的,文语声,你有什么资本让我如此?”她笑说,问你呀。又说,开玩笑了。我只是,坦诚布公地说吧,我希望我们不要深入各自的生活。发生的就发生了,掸掸掉,各自继续各自的旅程。他顿一顿,说,希望如此。只怕。“怕什么?”他瞥她一眼,慢悠悠说,“有些东西不是个人能主宰。”她笑,说,也许是,只是我们的事绝对可以自己主宰。他看前面的路。不发一言。掸掸掉,继续各自的旅程。类似的话,他对很多女人说过,这次却被这个女人说在前头了。他有点不爽,先以为是自尊,心沉下后,发现是失落。那就掸掉。他提一股气,对自己说。送她回酒店,他倚她房门上,说:多少钱?她诧异地看他,他又懒洋洋说一遍。她才醒过神,说,免费。做好事,心情会比较快乐;而快乐呢是无价之宝。但愿我能给你带来好运。他说谢谢。转身走。而后退房。夜色起来了,闪烁的霓虹投影在车窗玻璃上。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开车的时候头仰了仰。三日后的下午,正跟分公司的经理商讨新产品发布策略。有电话进。他接过。却是文语声。那女子在电话里说:对不起打扰你了。他静听她说。她似乎踌躇,一阵后,方说:我想问问你在北海有没有分公司或办事处?没有。他说。那,算了。她的语气有些颓丧,要挂电话。他说等等。然后说,为何不直接说事由。想找人帮忙,不需要迂回曲折。她笑,我只是不想太麻烦你,如果顺便能帮我就让你帮了。他说,正好欠你人情,你有资格让我还。她说,恩,好吧,我的包被劫了,现在身无分文,请支援我一下。他说,住哪里?她说了酒店名。然后说:等我回北京后我把钱还你。他说,那你等着吧。她说,那个,你找个人来就行。他说,我没说我亲自来。她一时有点尴尬,呆呆哦了声。他放下手机,继续会议。三句两句就结束了,而后让手下帮忙订票。结果当天去北海的班机已经没有。要么等明天,要么从南宁转。他想了想,决定当天就到。她身无分文,要不去,她晚饭都没着落。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怜香惜玉,虽然她压根也不香玉。到她酒店已是晚上9点多。他没直接上,在外头抽了支烟。因为他不太能摸准自己的心情。居然有点紧张,又有点波澜。半支烟后,他掐灭,上去敲门。可她居然不在。他有点火气,明明知道他要来还四处跑,压根不把他放心上。又出去抽烟,一支烟抽完,抬头看到她就站在他不远处,惊喜交加的样子。他说过来。她小跑过去,抑制不住的欢喜,说:远远看着以为做梦呢,真是你,这么快?以为要明天呢?他看她那欢欣的样子,气早就委顿下去。说:晚饭吃了么?我很饿。“好。”她笑着说,“我请你。那个,暂时借用你的钱,记我名下。”她挥手打车。将他带到一条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一溜的大排挡,中间夹杂着各种小食铺。轰闹的人声,电视声、汽车声与潮湿闷热的天气交织在一起,烦嚣而生动。
西瓜妈妈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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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床沿,手托她后背,将水杯给她,很专业。她心里暖一暖,说谢你。他说今天不走了吧。她惊疑,你怎知我要走?他说人用心起来什么事不知道?她就不说话。他将她的发丝拂到后头,说,好好躺着。歇一天,身体就好了。没想到自己也会温柔,他有点纳闷。她侧过身,背对他。过一会,他忽然看到她肩头耸动。便去扳她身体,她犟着不让,还是他力气大,把她的身体转过来了,她泪眼模糊,原来在哭。他说:我该怎么理解,不会是被我感动的吧?便去抚她的泪,她甩他的手,他说力气还很大,哪像生病的。干脆凑过去吻她的泪。她说不要啊,你不要流氓。结果可想而知,刺激他的后果只会更难堪,他滑下去吻她的唇。很轻柔地辗转,她忽然安静下来。停下来,他拍拍她脸颊,说:失策,没刷牙吧。她脸胀得通红,咬牙切齿说:活该。我希望嘴里的病菌把你传染。他笑着说:求之不得。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病,还能比赛谁好得快。语声看他狡诈的笑,忽有点迷失。他身上有草木清冽的气味,笑容懒懒散散,有一种幽暗的魅惑,像漩涡似的,让人想接近再接近,一睹真面目,结果先就在漩涡中淹死。“看我?”他挑挑眉,“在你眼里90分的花花公子,我想知道那10分丢失在哪里?”她抿嘴笑,说,你一直很自负吗?他说我还有很多优点没展示出来,恐怕100分打不住。她说,这样狂妄,先就扣10分。他说,我不虚伪而已。又说,逗你了,你给我90分,我满意了。昨天怎么回事?她说:在珠江边喝了两瓶啤酒,后来趴了睡受凉了。他说不叫我。她说不敢,又说,你说得对。我想我不该骚扰别人。别人也会跟我一样痛苦的。只是,想忘记总不是那么容易。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他都会很着急,哪怕是很小的病,无伤大雅,他都坐立不安,非要见我,拉我去医院,我都烦,后来即使生病都不愿告诉他。很多事情,想起来,真难以忘记啊。好到这种程度,要硬生生抹掉,甚至都不能去怪他,真的很痛苦啊。他说,爱我吧。她微弱地笑,说,你以为说爱就爱,我还想呢,谁有本事让我忘掉过去。可是想来很困难了,女人的情感总是这样,要没有,要就全部。他终于无言,手机响。公司催他过去。今天是有重要事做的。他问会谈时间。还有1小时。他说叫小罗过来。看她,说:我有点事。我让我们公司的小罗来照顾你。那女孩子很乖巧。她忙说:不用,我睡觉就可以了,一点事都没。他说接受安排吧,既然我在。她很无奈。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6、他们有一种自然的亲昵第二天,烧就退了。人除了有点乏力,没别的症状。语声打算去昆明。昨晚,冯至鸣十来点钟过来的,一身酒气。小罗告退了。大约酒喝得有些过头,冯至鸣没多少话,倒在另一张床上就睡。半夜,语声上卫生间的时候,过去给他盖了被子。睡眠中他的脸像个纯真的孩子。她看了很久,想的却是陈剑,只有睡眠的时候,他们才不伪装。所有的虚弱,所有的焦灼,所有的娇嫩,所有的渴望全写上去了。陈剑的睡眠向来浅,稍有动静就醒,就像混在职场的他本身是个很戒备的人,却让所有人信赖。真实的他是什么?语声跟他一起出席过一些应酬场合,她总会觉得他有点千人千面,一会谦谦君子,一会江湖义气,能说很调侃的话,也能阐发一些哲理。语声站在黑暗中,突然不可自持地想,她所认识的陈剑是不是最真实的。面具,带得久了也就与身体合二为一了吧。早上,冯至鸣被手机铃震醒,他是跑出去接的,为了不影响她。回来时,他站在她床边,想来是要跟她说什么话。但她假装熟睡,他也未说,只用自己的额跟她轻轻碰了下,是测量一下温度,他俯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心跳了,他的气息在一点点侵蚀她。测量的结果大概还满意,他出去了。语声去楼下喝了点粥,磨到十点多,去商务中心订机票。下午有航班。她想订的时候,手机响。不知是谁,接过,发现是冯至鸣。他说,怎么,要走?她说,怎么我的行踪你都知道,是不是在我身边安了侦探。他说向左看。她歪过头,门口,他站着,持着手机冲她笑。“先不要订票。我有事同你商量。”他说。她点头。两人走近,那感觉很怪异。像久别重逢的镜头。他始终有笑,她却有些七上八下。差不多隔一米的时候,她停住了,说,什么事?他走近,很自然地拥过她,说,进房间说。怎么样?好些了?她说,别整的我是你女朋友似的。推出了他的怀抱。他说,我想借你做我一天女朋友。现在应该训练一下默契。到房间,他告诉她,有个应酬,一家很重要的投资人的家宴,来客都带女宾,我没有,暂时借你一用,请务必答应我。她说,为什么找我呀。你公司那么多女员工。小罗也不错。他说,不想让她们心神不定想入非非嘛。她说,说的好像所有女人都挡不住你魅力似的。他说,不是啊,你就能当我什么都不是,这正是我要的。她想了想,觉得这两天,他待她不薄,想答应他,说,有什么好处,我不能白做吧。“按时间计费吧,一小时多少?100?”“100美金。”他说,好,想多赚钱就从现在开始。她说,跟你开玩笑的。免费。我心肠好。什么时候,有什么注意事项?他说明晚。穿正式一点,小礼服那种。其余,我想,你会有分寸。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她说,我没带那种衣服。他说时间来得及,我给你钱,你想自己买或我叫人买都行。他要给她信用卡,她不收,说,我自己想办法。下午,她联系了在广州的同学小潮。小潮听到她声音,惊喜万分。以前她们是死党,上下铺,在没有陈剑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小潮让她去她家。小潮已嫁作人妇,孩子也有,工作辞了,做家庭主妇。好朋友多年未见,便一个劲向她大吐苦水,从孩子的闹心到老公的花心,俨然一怨妇。语声皱皱眉,说,婚姻这么可怕?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很女权的。小潮说:哎呀,说穿了,那是婚前潇洒。女人总要依附于男人的。“这种论调你还是咽进肚子里。”语声说,“我看你是不工作的原因,交际圈窄小,除了老公没别人。找份工作吧。”“哎,你呢,听说陈剑娶了别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啊,当年他多老实啊。我们那时候都打赌,别人谁都会分,就你们不会。世事难料啊。”语声忽然说不出话。转移话题,聊了一通同学。电视里放着新闻。小潮忽一指,说,那不是陈剑吗?语声看过去,的确是陈剑,晨光百货大刀阔斧改革,目前商界比较轰动。电视中的陈剑淡定自若,从容沉静,运筹帷幄间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陈剑是越来越有味道了。男人都是越成熟越有魅力,事业宛如他们背后的光源。女人呢,拖儿带女,人老珠黄,等着老公厌倦。”小潮叹一记。“哪里这样。”语声收拾起心情,说,“别沮丧,女人怎么就比男人差了。”还盯着屏幕,但画面早已切换,只心里有那个人经久不息的形象。而后,问小潮借衣服。就去翻衣柜。试穿。在衣服上,女人都有天生的狂热。小潮生孩子后,胖了不少,很多语声不能穿。只找了一件,婚前买的,V领低胸,好看是好看,但未免暴露。小潮却在旁边拍手,说:呀,别保守了,你胸型漂亮,就让男人喷火一把。语声说,不好吧。但是想想也懒得花钱,反正一晚,也就算了。小潮的老公来电话说不回。小潮撇撇嘴,说,肯定又去陪那狐狸精了。语声说能知道打个电话还有转寰余地。小潮叹气,说:以前想过离婚,但是孩子怎么办?而且,离了正好便宜了别人,自己要再找,只能找老上十岁的,他们呢,年轻十岁的照样找得到。语声说别想那么多,我们也玩乐去。两人出去吃东西,外逛街。语声买了双相配的鞋子,又跟小潮一人买了一副耳环,当即就戴上了。语声说,要嫌憋气,就花他钱。小潮说,可他的钱不是我的钱吗,有时也想奢侈一把,后来总就忍住了。语声说,你这样可会越来越窝囊的。“是啊。是很卑琐。”小潮说。语声手机响。是冯至鸣来电话,问她在哪,要来接。语声拒绝了。小潮说:谁啊?新男朋友?看你很甜蜜的。“甜蜜?”语声大跌眼镜,“哪有啊?”小潮说,旁观者清吗,你说话虽狠,却有一种自然的亲昵。语声又愣住。小潮得意道,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发展的。陈剑都结婚了,你别为人殉葬,好好把握,日子还长着呢。语声嘟哝说,开解别人会,自己想不通。“就是吗,当局者迷。”陪了小潮很晚才回。本是要抵足而眠的,无奈冯至鸣连连来了几个电话,小潮就让步了。说什么不能夺人所好之类的。其实哪跟哪。
西瓜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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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不是爱你能这么做么?”语声抬头看他,愤然道。“有好处,我会帮她家争取更多冯氏的股权。这是她母亲多年来的心病,天下是她和老爷子一手打出,好处却全给弟弟,她不平。”语声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不错,他圣徒般的理想主义曾经很能感染她的心。她喜欢一个人拥有高洁的理想,哪怕高于尘土,不切实际。但是,现在他真的朝那目标去做了,却觉得有种难以说得出口的龌龊。是手段太**了,可是,的确,现在做什么事不需要手段。那么她到底哪里觉得不舒服?想不出来,很苦恼。他的拥抱却越来越热烈。“体谅我好吗?我保证很快,不需要多长时间,两年或者三年。”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丝,轻柔地说。夜风拂去日间的暑热,空气中传来花木的香气,日子似乎还如以前一样美好。“我爱你。”他迷蒙地说,而后唇在她鬓边婆娑。她痒痒地,几乎要迷醉。突然一个激灵,推他。他还是拥着她。说:“不让你走。”她说:“你已经结婚了,求你结婚期间忠于你的妻子。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现在我已经看不起你了。”他面色变了。手一松,她就钻了出来。她说:你不用我原谅,只是我们不再有交集。说着,她跑。她知道自己不愿说这句话,也知道这句话很伤他,但是怎样呢,难道做他的情人吗?伤害另外一个人,她做不出。此后,陈剑经常来找她,一般是晚上十来点钟,敲她的门。她有时不开,他电话过来,她说,我睡了,你知道我十点半就睡觉。他好脾气说:那,好好睡,下次我早点来。然后就稍微早些来,但过阵又照样到十来点钟。也不一定见她,却让她知道他还念着她,天天。有时候她虚弱,就放他进来。话说不了几句,就吵,当然是她挑头,提及往事,就一边哭着一边打他骂他甚至抓他掐她。他也不避,任她发泄,而后抱了她,轻轻地吻她。她身体往往僵硬,但也没拒绝。一次,他吻她后,她挑衅地看着他,说,你也这样吻方圆吗?你们做爱了对吗?他没说话。脸别向另侧。她说,你做的时候,会想起我吗?你跟她觉得快乐吗?他说,语声,听我说。“我不要听你说,口头上谁不会说,你个骗子。”她又激怒。又吵。语声觉得自己快神经质了。但是不知怎的,就不愿去想他们在一起亲热,就非常难以忍受。他抱住她,说:那我不再——她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人家是合法的夫妻,自己凭什么。又索然,说:我最近差不多疯了。抱头沉默了会,说:陈剑,我想我必须离开你,否则会彻底疯掉的。我们,彻底断了吧,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行。没有你我会疯掉的。”他激烈反对。“你这么做很自私。让我去爱别人吧。”“不行。绝对不行。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他又抱了她,激烈地吻,像到世界末日。她推他,说:我算什么呀。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要跟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他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会尽快。两年很快就过。你就当从前一样过。“怎么当啊。我当不了。我想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受不了。两年,就是730天。你天天跟她在一起,搂搂抱抱,我受不了。放开我吧,不爱你,我才会好受。”他忧愁地看她,却说不出话。他走后,她想从前。那又是怎样明媚的日子。寒假,他们一起打工。他骑车带她。她总是将手伸进他的衣服,焐着,说,你的身体是一个暖炉。他说是,专门向你免费开放。有时候她的手在里面不安分地游移,他就叫,**啊。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把荤菜拨给他,美其名曰减肥。晚上,一起自习。他很用功。她则懒。经常拿本小说,看几行,再呆呆看他几眼,她喜欢用功的男孩子。他拿奖学金,她比他都高兴。他说你得意什么。她说我眼光好呗。有次春节,他为了省路费,没回家过年。她要回,他买了零食送她到车站。千叮咛万嘱咐。她听得烦,却也暖融融的。火车开动后,看他跟着火车跑,她就觉得非常难过。跟生离死别似的。眼泪漫了出来。回家后,迫不及待给他寝室打电话。他不在,她就生闷气,等他终于接了,她骂他,人家一心巴火等你你干什么去了一点都不想着人家。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几句后,就气消。他说:学校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今天是除夕,我走了很远的路,才看到一家没打烊的超市,买了三袋方便面。她听了难过,挂电话后哭。熬过初三,她迫不及待回校,给他带了好多好吃的。那天,她都永远记得。早上7点多,他还在睡觉,她砰砰敲门。好久,他才裹着棉被出来开。看到她愣一下,她已经放下行李,张开双臂,扑入棉被。两人紧紧拥抱。又吻。他还着凉了,感冒。但那感冒也很甜蜜,她守在旁边伺候。后来,他就毕业了。收入还不错。他租了一个房子。她给他收拾的。全是她的风格。有很多毛绒玩具和花草。她说那是他们的爱之巢。每周末,她就去他那里。做饭等他。他总是早早回。她做的饭不咋地,他却总是说好吃。她就巴巴地把菜夹了又夹,直到后来,他才说真话,说,饶了我吧,每次都是想着不伤害你幼小的心灵才勉强吞掉的。她也不恼,因为在他的鼓励下,她的烹饪技艺已经越来越高超。饭后,她看碟,他对了电脑加班。他总有很多事。她都不理解怎么别人都很闲他却忙得像陀螺。经常双休日也没得闲,他们还在逛街,一个电话来,他就必须赶回公司。长久,她也就知趣,不拉他出去。总是在爱之巢,看书看碟,做饭洗衣,等他回来。她从来不知道班上公认难缠的文语声也可以这样贤淑的。晚上,有时候共眠,他有想法。她不让。他也体谅,因她还是学生。却也经常吻得意乱情迷。噌噌冒火花而不能熄灭。那种感觉实在难熬。她看他沮丧,就笑。他说你还笑,再笑,我不管你。她说,那个有什么好的。他说当然好,我们可以成为一体嘛。有什么比两个爱的人交融好呢。她脸红,说那想起来很恶心。忽然,她就想到冯至鸣。没有跟爱的人交融,却给了一个陌生的人。没有心的融合,可身体照样融合得好。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性是独立于爱的。因着此,她也从未想起那个人。她的观念中,跟谁做大概都会有这样的结果。有时候,为自己当日的冲动很后悔。但是,怎样呢,给陈剑吗?想到他和方圆在一起,她的气又出来。爱是占有,身心的。于是,她就恨恨地说,陈剑你活该,这是对你的惩罚。生完气,却又索然。就是这样,她发现自己一会冷一会热的。连自己都无法把握自己。因为恐惧,怕自己的爱使自己活得越来越卑琐。所以想离开。将冯至鸣的文章写出来,交到主编那里。主编收下,说:行啊,这么棘手的事也被你搞定了。我们的语声还很厉害啊。主编是位40多岁的女性,干活麻利,风风火火,当然脾气也很暴,但对语声却一直很赏识。语声心想,那是用身体攻下来的。却笑嘻嘻说:那就加奖金吧。“没问题,双倍。”主编也爽快。语声踌躇了会,说:我,有个事跟您商量。我想做完这个月就辞职。主编吃了一惊:不做得好好的吗?难道有更好的去处?“没。”语声说,“私人问题。想离开北京。”主编抬头开解:有些事情吗,发生的时候觉得天要塌下来,实际上过后想想也没什么,一时冲动付出太严重的代价,就不值得了。如果有更好的去处,我可能还能考虑。语声没说话。主编说:再想想啊。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友秦心端了餐盘凑上来,说:哎,听说你把冯大公子拿下了,用什么手段啊。“美色。”语声不动声色说。“哦,”秦心喷饭,上下打量,“就你?人家身边漂亮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怎样,是不是如传说中的帅?”“还过得去。”语声无精打采。“什么叫还过得去。比你男朋友怎样。”秦心尚不知她的情变。第一次看到陈剑的相片,秦心是彻底的呆。说:你也不咋地,怎么能搞到这么帅的男人。她那时很得意地,嚷着,帅吧,天下第一帅,属于我文语声。秦心往往撇嘴,没见你这样厚颜的女人。陈剑到京后,请语声一干朋友吃饭。那帮朋友又彻底服。因为陈剑不仅帅还温柔体贴,不仅温柔体贴还满腹锦绣,被他们誉为世纪末最后一个好男人。语声便又时不时吹嘘,世纪末最后一个好男人属于我文语声。但是现今,真正是欲哭无泪。同事们却还无一人知道。“说不上来。”语声闷闷回。“哎,你怎么了,最近看你精神不振作,陈剑不到北京了么?你们吵架啦?你脾气有时太倔,偶尔也要让让他吗?你看他对你多好,上次我特意穿件低胸装,人一眼都未瞅。”“秦心。”语声看着她,想一吐为快,却也不知如何倾诉。低头扒了点饭,说:“我吃饱了。”站起来走人。“哎,这点也叫饱,你减肥哪,都这样瘦了,还让我们吃不吃。”秦心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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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一会,出去,站在过道向下俯视,看到那女子活蹦乱跳地出去了。我就在她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想,可她在我心里倒是很耀眼的一抹。心内略渗出了失落。晚上,母亲来电让他回去。到家,发现姑姑和方圆夫妇来拜访了。因为语声的缘故,他细细留意了陈剑。为人谦和,说话得体,当然他也看出了他的圆滑,一干人照顾得很好,从没冷场,虽然姑姑和父亲是多年来的冷疙瘩,这回居然也都有了笑,全赖他转寰,却从没突出自己。餐毕,陈剑和父亲下围棋。至鸣到方圆身边,说:哎,这么好的夫婿怎么挑的?“你也觉得好?”方圆满面红光,说,“你最挑剔了,居然说好。不过是真好。见到他第一面,我就不想放弃。”至鸣说:“他喜欢你什么呀。要我——”皱着眉上下扫方圆,说,“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唯一有的,不就钱吗?”方圆打他一拳,说:“你这人太过分了。要找个人好好修理你不可。”也就这一瞬间,至鸣发现她嘴角甜蜜的笑影没有了,似乎笼上了一层浓雾。她有点沮丧,默默地往母亲那边去了。他想,他们的确是有隐情的吧。书房里笑声朗朗,陈剑温和礼让的声音和父亲啧啧赞叹声传出来。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点嫉妒他。又想那个女子。一个人呆园里抽烟。很烦,为那个如在骨鲠的女人。他想他大约是寂寞了,便打电话给史若吟。他在美国认识的,一次社交场合,当然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实力雄厚的史家产业的继承人。她长得还不错吧,当然更重要的是懂得修饰自己,懂得怎样展露女性风情,所以她当晚成为了男士追逐的焦点。他跟她交谈了几句,印象还过得去,交换名片。几天后,她主动打电话约他,他无聊,便赴约。也就随便聊了聊,无所谓好坏,此后又约了几次,一日喝了点酒,她说:你好像不喜欢我?他说:是么?她说,你看上去心不在焉,这比冷漠更伤人心。他又说是么?她说:我身边很多女性朋友都思慕你。我跟她们打赌了,准备诱惑你。他用烟敲敲桌子,说,这挺好玩。赌注是什么?她说我输了,就不打算结婚。他说,牺牲够大的。她直视他,说:所以,我把全部未来都搭在你身上了。他说: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说起来,与我无关。她轻轻喟叹,说:你真的不好对付。当晚,他送她回去。她邀他进屋小坐。很自然的,她勾引他。他说,跟你发生点什么是不是算你赢了。她说你想施舍么?他说是啊。一边说一边做。无所谓好不好。她却很满足。说:我爱你,至鸣。他吓一跳。后来,知道她的身份后,他想全身而退。他知道他父亲决不会放掉这个机会。但是她告诉了她家人,她家人又与他家人联系,所以,虽然他们两人没什么,双方家长却早就喜气洋洋的准备联姻了。冯家和史氏强强联合,在这经济不太平的关头,没什么比这更能保护各自利益的。那么,史若吟算是他正式的女友了。虽然他实际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至鸣。”对方很惊喜,说,“你居然会主动给我电话。”至鸣道:“最近怎样?”若吟道:“就那样,不想念书了。你走后,什么意思都没有。过些时,我就回来。现在天天想着你。你有没有想我?”“这不打电话吗。”“你真想我吗。”她甜丝丝地回味。“那就这样了。”他要挂。她说再多说一会。他瞥到方圆也到了园子,独自一人枯走。便说,有事,下次聊。放下手机,方圆走到他面前,说:跟史家大小姐电话?他点点头。她说,你也势利啊,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哪样?”方圆眼中有些苦恼,看着深色的天,说:情感都是第二位的,对吗?“陈剑并不爱你?只爱你的钱,对吗?”方圆说,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至鸣冷冷说:猜对了是吧。那你为什么嫁给他。“我爱他呀。碰到他,我跟发了疯一样,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详细说说。”方圆说,给我一支烟。至鸣递给她,帮她点燃。她靠树而立,吐一个烟圈,脸色有些迷惘。“很偶然遇见的,我醉了酒,出来迷糊了,乱走,又吐。正好碰到他,送我回去。打动我的,是我在车里睡着时,他在我身上搭了一件他的衣服。衣服味道很好闻。我醒来偷看他开车的侧脸,就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后来,又在一次酒会上遇见了,我跟他搭讪。他彬彬有礼地回复,间或说几句笑话,满场男人,就他一个还象样。我要了他的电话,准备倒追。天天打电话给他。约他。他用忙推辞,但或者也真忙。后来我说,忙什么呀,到我这里来吧,我把我的公司交你打理。说实话,晨光百货实在是把我折腾得筋疲力尽。我一点不喜欢做生意。就想找个人帮我,我觉得他才识能力俱不俗。就用这个做钓饵,跟他见了次面。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很相爱。如果我有别的意思,那是没办法的。我就很恼怒,你明白吗?第一次认真想得到什么东西,却被人预订了,那感觉很不好。我是想拿到手的,无论用什么方式。后来就跟他协议呗,他娶我,我将百货公司和部分股权转给他,他认识上流人士,自己创业,而后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再就离婚。”“就这样被人利用,你也接受?”至鸣皱眉。方圆说:我就想跟他结婚后,也许他会爱上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至鸣鄙夷说,与你一夜夫妻的多了,也不见得爱上你。方圆眼中有泪,说,人家这么烦恼你还这么刻薄。帮我想想办法,如何留住男人的心。至鸣说:男人动心就动心了,其余没别的办法。你自己好自为之,建议不要离婚,私人协议没有法律作用。陈剑忽然在屋檐下叫方圆,方圆忙抹泪迎过去。陈剑说:怎么了?轻抚方圆的泪痕。方圆连忙摇头,说,没事,跟至鸣聊天,提到了父亲,触景伤情了。方圆的父亲早逝。“别难过了。跟你说过别尽想不快乐的事,人生苦短。”陈剑拥她。方圆眼里又是点点幸福。至鸣觉得陈剑虚伪透顶。陈剑拉了方圆走到至鸣面前,说:我们要告辞了。谢谢晚餐。“不谢。”至鸣说。陈剑又谦谦一笑。父亲等出来送客。陈剑致谢,又关照父亲注意身体,称赞母亲的厨艺。很有礼貌,很有修养,也很讨人喜欢。看着他们转出花园的背影,至鸣想,他,懂得爱吗?4、撇得了他却撇不下记忆语声一直在考虑是否辞职。这份工作,她无疑非常喜欢,人际关系和谐,又能充分发挥她的专长,几年来也积下不薄的感情,但是她实在不想与他再见面了。他大婚过后没多久,就来找她。她下班回家,一眼就看到他,倚靠着车身,划拉着火柴,点烟。划了很多次,才着。叼了烟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便取下,对她笑。她不笑,径直经过他。他手一拉,便很霸道地拖住了她。她说:找我做什么?声音很平静。只是自己大约知道内心不平静。他说:想跟你解释。她笑,说:解释什么,有原因就值得原谅吗,何况你不需要我原谅。你有独立意志。他说:我跟你进屋说行吗?她说不行。他架住她的肩,说:别,因为我生气,我知道伤害你。但是,有时候人很无奈。你知道我想做事,可我怎么做,一步步积累吗?要积累到什么时候。何况等我积累成功的时候,我就一定做得成吗?社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是你无法想象的黑暗,我需要一个平台,也需要认识更多人。是,利用婚姻,利用女人是很无耻。但,别人暗枪伤人,受贿行贿,投机取巧,落井下石,同样很无耻,无耻的事都在潜规则下光明正大的做。没有别的办法,有光明的途径吗?抱歉我看不到。“你非要做吗?你工作不很好?”“我非要做。”陈剑很坚硬地回答了她。“我的工作再好,也是为别人打工,或者说为别人实现财富。不错,我做得很好,很卖力,销售业绩很高。但是,我所创造的财富,人家是怎么花的?**情妇,还是一夜豪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你知道,我心里有激情,我要通过自己来改造一些东西。哪怕微弱,但要有价值。我不觉得我比谁差,我可以做很多事,我差得就是没有机会和平台。”“有些东西你改变不了。社会的沉疴,从来不是个人能改变的。你的目标再远大,注定只是一场空。”“不做又怎能知道?生命有限。我必须投入我的生命。”陈剑被路灯映亮的脸隐然还有一点圣洁的光泽。  语声实在不知他是无耻还是高贵。沉默中,他已经将她揽入怀中,呢喃地说:“虽然非做不可,可我一直很煎熬,真的对不起你,你等我,好不好。我跟方圆协议好的,我通过她认识人,积累资本,做我的事,而后还清所有,就离婚。她同意的。我一开始就告诉她我并不爱她。我有爱的人。她都知道。我们是彻头彻尾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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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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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没觉得自己爱他,她那时的目标跟其他女孩一样要找帅哥,最好家境好一点,这样约会才不会寒酸嘛。他那时的容颜在褴褛的衣裳中黯然失色,而且活得很窘迫,她是半点也不考虑的。她把他当哥们。处得还不错。她在他面前向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骑车带她时,她有时会挠他痒,他拿一等奖学金,她明知他每分钱都有急用,还勒索他请客。有男孩子追求她,她还向他征询意见,说条件怎样怎样,该选哪个。那时他有点不耐烦,说:怎么这么俗,条件很重要吗?她说当然啊,要钱要貌,否则我们女孩子浪费青春干什么。她大二的时候,真的处了一个男生。便不再跟他出去发传单,推销东西了。他有次居然给她打电话,说: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她说想我不是?他说是。她忽然心一跳,忙解释:交男朋友了,约会嘛。他在电话里不语。后来一天晚上,他守在宿舍门口,她和那男孩拉手回,看到他,她有点不自在,却夸张地挥手,说:嗨,陈剑,等哪个女生。他说就等你,拖她就走。她哎哎看那男生,那男生有点呆,没追上来,她便被他拉走。他似乎都是气,抓她的手很重,走得急,她都要跌倒,她抱怨,他不理。最后到4教后的桃林中,将她的手猛一放,她一个趔趄,他拦住,忽然拥住她。她心狂跳,看他眼里,点点都是火星。瞬间,他的吻下来了,很笨拙,但是很用心。一会后,他说:语声,不要和他在一起。我喜欢你。就这样开始了。很朴质的爱。猛见到她,他的目光些些的不自然,但迅速,回复阳光。挥手,很自如地介绍给他的妻子:我的朋友,文语声。我请她来的。又说:语声,你进去坐,随便找点东西吃。语气温和,仿佛她就是他邀来的朋友。她怔在那里。仪式开始前几分钟,他找到她,将她拉到外面,明媚的风光不在,脸色现出无奈和痛楚,他说:对不起,语声,会很快,你要知道只是交易。她恨不得扇他一耳光。没有那么做。他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不是么?她觉得枯寂。他却执她的手,说:过些时,我会告诉你全部。现在,我只告诉你,我的心里除了你没别人。在自己的婚宴上,对自己老婆以外的人说爱,多么讽刺。她抽手,忽然笑,说:你不知道你这样多无耻。完全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你要说爱上别人我还能忍受。他说:情形就是这样,我不欺骗你,也不欺骗她。然后他又罗嗦地关照她照顾自己才走。她看完了他们的仪式。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浅笑。水晶灯的光泽很像初遇时趴在他身上熠熠闪光的夕晖。只不过是更加的璀璨而虚幻。如果没有遇见。多好。她不会这么痛。因为爱了。这份水晶一样易碎的感情,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天长地久。跟冯至鸣做爱的时候,她无法确切知道是什么感觉。是报复吗?是发泄吗?是要彻底地揉烂一切告别一切吗?她选择了极端的方式。她珍爱她的贞操。跟陈剑8年,很多意乱情迷的时候,她都守住了最后的防线。她要婚姻的,她只想把自己交给她的丈夫。朋友都说她保守,她也觉得。两情相悦,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气氛下做合适的事,没什么不好。但是她一直古典地向往洞房花烛夜的纯粹。陈剑拿她没有办法,说,好了好了,我忙过一阵就娶你。结果他一直忙,而她毕业因偶然的机缘去了北京,自后,两地分居,婚姻就一直是悬在口边一直要做却一直抽不得时间做的事。她有时想他真那么忙吗?现在,她忽然明白,婚姻远不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可以换很多东西。不是么?她主动的。喝了酒。有点醉,但这种微醺的感觉很适合做。两个身体似乎一点都不陌生,像老朋友一样拥抱、婆娑,滚动,切合。心灵逐渐被升腾的热情遮蔽,迷失。虽然是第一次,但她没想象中的疼。曾听闺蜜讲过第一次的经验,据说很疼,也无快感可言。可她居然如鱼得水,兴奋,甚至**。因为陌生,她甚至并没妨碍自己嘴里发出的那种现在想来也觉得非常羞耻的声音。只是结束后,她觉得好一阵的空茫。莫名其妙就交出了**,最珍贵的东西。床单上并没有血丝。她有点欣慰,她不想他知道她是第一次。就当她是个放浪的人好了。第二次依然很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放浪。也许是吧。据说女人身体里有个小兽,她想她是把它放出来了。但是,也该回家了。再也不会。3、思念是无聊还是寂寞外面落雨。冯至鸣发现自己又开始想念那个女子。雨势强劲,他的想念也如这雨一样越来越猛,最后随着雨停恍若所失起来。当然,想念她,不如说想念跟她做爱。30年,头次遇见这样和谐的**,令他有一瞬觉得白活了。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前面是各种等他处理的文件。他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过一会,他打电话给助理,说:上次找我的那个《人物周刊》的记者叫什么?电话有吗?助理效率很高,很快回复他姓名和电话。文语声。这个名字还不赖。都是跟符号有关的玩意。他想。一周已过,她并未跟他联络。他原还信心满满的觉得她一定会再找他,就像别的纠缠他的女人一样。可现在想来,她更可能只将他当别人了。他很不爽。犹豫片刻,他打电话过去。“你好。”听筒里传出一个声音,他不能分辨是不是属于她。便说:你,是那个语声吗?“哪个?”对方笑,说,“这里只有一个语声。”听到那笑声,他才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是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嘴角慢慢展出一抹笑。“我是冯至鸣,我等着你来采访。”他说。对方倒抽一口凉气,似乎避他惟恐不及。他说,我令你恐惧了?同时放松自己的身体,是想好好跟她对话。她说:谢谢,不采访了,我正考虑辞职,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辞职?离开?他忽然觉得有点失落。说:为什么?她又笑,说:我的私事。没人烦你不正合你意。他想了想,说:你现在还没辞吧,就善始善终,把最后的活干完。她仍是笑着说,好像你是我的上司,还善始善终。我听出来了,你想纠缠我吧?纠缠,他想这两个字,似乎应该由他来忌惮。说,确实想见见你,来吧,看看你采访水平怎样?能套出我多少话。她哼了下,说:以为我有兴趣,不就混口饭吃嘛,好了,我来,什么时候?三日后的午后,他终于见到了她。助理通报文语声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心跳了下,说不上是紧张还是迫不及待。“叫她进来。”他定下神,说。不久后,她敲门进。依旧素面朝天,背了双肩包,像个学生。看了半天,他还是觉得她不美,却奇怪地吊了他的胃口。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说:不会让我一直站着吧。他说请坐。她四处找什么东西。他说找什么。她说有没有垃圾筒?眦牙,我想吐一下口香糖。他指了个方位,她看到了,顺手扯了他桌上的面巾纸,包了扔过去。而后坐下,脸上有夸张的甜腻腻的笑。他说:有点紧张?她说是啊,紧张时才嚼口香糖。他说为什么?她粲然笑,说:怕你纠缠。他说:我,很蹩脚吗?他一贯的自负,可这平凡女人实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托着腮,审他,说:外表可打个90分,可是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顶讨厌你们这类仗着老子有点钱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他略扬起头,说:可以告你诽谤。她说是么?自尊受伤了?你能好到哪里去,对人没起码的礼貌。他说不理会你们这帮人么?你们这些记者无中生有消遣玩弄他人生活就有礼貌吗。她又笑,说:我们不吵了吧,反正谁也看不上谁。完成工作,我回去交差。拿起笔记本,纸,又说:介不介意用录音笔。他说随便。她却也没用。按部就班问他公司发展模式、未来蓝图以及宏观的经济方面的问题。他也简要地回答。一小时后,她合上本,说:行了。他说:这也能交差?她说:别小看我,我从不写八卦。而后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谢谢你。他忽然又讨厌地敏感到自己的留恋。定定看她走。她背上包,双手插兜,走到门口,忽停下。他为她短暂的停留雀跃了下。她说:我想喝口水,可以吗?居然忘给她倒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可原谅,虽然之前,他的确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站起身,去接水。她接过,咬着杯沿,又对他笑,夸张的笑,甜媚的很。咕咚咕咚喝干。将纸杯给他,说:麻烦扔一下,谢谢。他看到纸杯上有俩牙印,颇觉有趣,想了想,说:晚上有空吗?这样的邀约很俗滥,但他想不到别的。她眉一挑,说:干吗,要请我吃饭啊。又是花花公子的伎俩。他说:不愿意算了。“当然不愿意。”她插了兜很轻快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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